門開了道窄縫，小芹小小的身影從門裡擠了出來，悄悄關上了房門。

老黃狗在院中擡起頭，沖着小芹搖了搖尾巴，小芹輕輕噓了一聲，通人性的狗停在原地，又趴回去，尾巴仍然搖動着。

小芹蹑手蹑腳地過了院子，打開了家裡的門。

聞人月盯着小芹的動向，低聲自語道：“她要去哪裡？”

“跟上。”

楊歲卿在小芹開門時便醒了，站在牆頭上望着她越走越遠。

“師尊，看她這個方向，是往夢外那個院子去的吧？”

“嗯。”

“那天晚上，她是要出門去做什麼呢？”

雖然是在夢裡，聞人月還是控制不住地為小芹擔心。

楊歲卿皺眉看着小芹的背影：“這孩子年歲小，算她八字也輕，極容易被噩夢魇住。我觀她模樣，很像是受了魇。”

“會是那個妖狐幹的嗎？”

“不急着下論斷，先跟着。”

師徒二人跳下牆頭，緊跟着小芹走過那段熟悉的路。

聞人月這才發現，她确有不對勁之處。

小孩子重心不穩，走路輕盈。小芹卻走得很紮實，步态沉重，從身後看她拉長的影子，甚至像個成年男子的體态！

聞人月疑道：“師尊，小芹像是被人上了身！但是我們倆不是盯了她一整天嗎？沒發現有什麼異樣啊……”

“隻能說明，此人不是在家裡纏上她的。我們進來時，小芹已在回村的路上了，此人以魇術奪舍的話，是要用夢境慢慢影響，定要潛伏很久。他等小芹回村後才上身，應是另有目的……”

“哎，在凡間修行時，我曾聽說過這個……那是一本古書，裡面粗淺提到……一般可以施展魇術的人，會被稱作魇術師，這種人多為堕魔之人，用惡念施展魇術，若用噩夢影響一個人，可以做成許多惡行。如果他們想的話，甚至能控制對方一生。”

“若不堕魔，難以操縱惡念。”楊歲卿談到堕魔，明顯十分厭惡，“不過，就算是堕魔之人，也不願沾上妖族的詛咒。小芹身上的妖狐詛咒，足以穿透惡念，影響到背後那個魇術師。他身上應該也背着妖狐詛咒，不難找……”

聞人月想了想，搖頭：“師尊，夢外的小芹，好像未被上身。”

楊歲卿：“嗯？你是怎麼想的，說來聽聽看。”

“我就是感覺……”聞人月有些糾結，撓了撓頭，“直覺，算了，還是師尊你接着論斷吧。”

楊歲卿：“有時候，可以試着相信自己的直覺。現在還不是下論斷的時候，你不必輕信我的猜測。”

聽到師尊肯定他，聞人月略微松了口氣，他反而有些奇怪，為何自己隻是看着小芹，就能肯定她的氣息不屬于面前這個魇術師。

不過他也沒有太過糾結……大概是如夫子所說，他這人耳聰目明，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東西吧。

楊歲卿的指節在石劍柄上微微劃過，他似乎還有點别的思緒，但還不能确定，不打算跟聞人月說得太明白。

倘若凡事都教，他自己反倒學不會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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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芹畢竟是個小孩子，雖被壞人上了身，但走路時仍然慢慢悠悠。

楊歲卿跟到一半，卻突然在藥坊前停了下來，望着門戶緊閉的藥坊，問聞人月：“徒兒，我教過你追魂訣嗎？”

聞人月疑惑師尊的教學怎麼想一出是一出，忙說：“未曾。”

“現學。明天檢查。”

楊歲卿布置完課業，手指快速掐了一道訣，金芒在他指尖流淌而出。

聞人月這才發現，師尊的仙元已經多到不需要用仙筆調和金墨的程度了。

他食指憑空在面前繪了一個“尋”的古字，在寫成字紋的瞬間，指節輕叩上去，頓時那個“尋”字化作一道銳利的箭羽，在空中乍現而去，消失在了藥坊門縫裡。

聞人月手指抽抽——為了應付明日課業，他已經用指甲尖在自己衣擺内偷偷撕出了一個仿照的字紋，隻等他之後自行練習了。

别人是好記性不如爛筆頭，他這是不如爛衣服啊。

“師尊，你這道追魂訣，是要追誰？”

“紫蘇。”

“啊……所以那時……”

聞人月忽然回想到，師尊曾在藥坊門口施了一道仙訣，他卻沒來得及細問。

“那時候我聽見師尊你念了一道仙訣，那也是追魂訣嗎？”

“那是一道定神訣，用于給真身或傀儡下标記的仙訣，可以直接打在對方的神魂上。知識點超綱了，現在不教。”楊歲卿淡淡道。

聞人月艱難理解了師尊的怪話：前略後略，總之不教。

他又想起一事，忽然喊道：“紫蘇姑娘怎麼會在藥坊裡？”

一時間，他聯想到旁聽幾人談話時的精怪之說，擔心他們一開門就要直面血案了。

楊歲卿聽見他喊叫，先輕皺了下眉，忽然又好像想到什麼似的，嘴角挑了一下，他說：“你去開門。”

“誰、我？！”聞人月腿又軟了。

“不是你還有誰，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