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桌上,沈昭吃得心不在焉。
她已經不再思考英語閱讀亦或是政治選擇,她想宋淮安。
明明極度讨厭和異性的肢體接觸,卻唯獨在宋淮安這裡,那些根深蒂固的标準和防線,卻頃刻間無聲瓦解。
被抓住的地方似乎還殘有餘溫,像留在心上的烙印。
沈昭卻不明白自己為何不反感,就像她也不明白剛才自己為何沒有掙開。
或許僅僅隻是因為他是老師,一身正氣?
這個念頭冒出來,連沈昭自己都覺得荒誕,卻又無法找到更加合理的解釋。她垂下眼,戳着碗裡的荷包蛋。
“什麼時候走?”安粲已經吃完,離席前看向宋淮安,随口一問。
“明天。”
“明天?你瘋了吧?”
聽到安粲的驚呼,沈昭也放下筷子,愕然地看向宋淮安。明天就走,着實是太過着急了。
“對啊,”宋淮安依舊氣定神閑,順手拿起沈昭擱在碗沿的筷子,重新塞回她手裡,指尖不經意間擦過她的手背,帶起一陣輕微的癢意。他示意沈昭趕緊吃,“你們是不是忘了我是哪裡人?剛剛都已經安排好了。”
語氣理所當然。
自己的緩兵之計宋淮安直接當了真不說,明天就走,現在已經接近九點,行李真能收拾好嗎?
沈昭握着筷子,越想越煩躁,她最讨厭計劃之外的事情,細小的無名火順着血管直往上湧,讓她不由得心煩意亂。
擡眼看向宋淮安,他卻隻是微微偏過頭,唇角揚起一個明顯的弧度,眼神亮亮的,神情是掩飾不住的驕傲,甚至有點兒……像是無聲地在求表揚?
而沈昭隻覺得手癢,想給他兩巴掌讓他清醒清醒。
這到底是什麼破計劃?
但她依舊強壓住火氣,隻是輕聲發問:“那行李怎麼辦?而且現在正好是旅遊旺季,車票哪裡有那麼好買?”
“沒事,随便抓兩件衣服就行,車次我都查好了,”宋淮安渾不在意,隻是掏出手機,語調輕快,“正巧還剩最後三張,你們快把身份證給我,我馬上搶票。”
“幾點的車?”沈昭心頭猛地一跳,直覺答案她不會太想聽。
“哦,淩晨4點出發,硬座。”宋淮安擡眼,語氣輕松地像是在讨論明天的天氣。
淩晨四點。
硬座。
這次沈昭真的生氣了,沒等安粲行動,自己先沒忍住給了宋淮安後背一拳。
打完,餐桌上瞬間陷入了一片靜默。
“昭昭,你,你……”安粲驚得甚至忘了呼吸。她現在已經顧不上什麼四點不四點的事情了,注意力全部被沈昭剛才的動作吸引。
看宋淮安被打本想叫好,轉念卻是心裡不住地發酸,對着宋淮安不服氣地一哼。沈昭并不是一灘死水,隻是對着熟悉之人才會鮮活。而現在,面對相處不到一個月的宋淮安,她竟能做出如此行為。
而宋淮安被打後神情空白一瞬,揉着自己的後背。可下一秒反應過來,非但沒有惱,卻是笑得更加燦爛。
剛認識時見沈昭同安粲打鬧,他便思考自己何時能得此殊榮,這才不過一個月,難道自己竟已然能和她稱得上一聲朋友嗎?
雖然宋淮安着實可惡,但沈昭打完就後悔了,自覺不妥,局促地站起身,指尖微微蜷起,臉頰發燙。
剛想道歉,卻正撞上宋淮安越來越晃眼,越來越滿足的笑容。那一絲絲愧疚頓時煙消雲散,她隻覺自己剛才那拳打腳踢打輕了,擡腿又在他小腿上踢了一腳。
安粲趕緊來拉她。她不怕沈昭把宋淮安打死,卻實在怕宋淮安因此爽到啊。狐狸精果然是狐狸精,道行太深,她不住地腹诽。
但事已至此,宋淮安既然已經安排好,沈昭和安粲對視一眼,總覺得不好太拂了他正高的興緻,隻得無奈收拾行李,胡亂塞了幾件必需品,等着一會兒去趕淩晨四點的列車。
第二天清晨,天還昏黑着,沈雲女士就起了個大早,開車将她們三個打包送到市裡的高鐵站。她本也想同行,無奈最近工作太多,實在抽不開身,最後隻得作罷。
晨霧灰蒙蒙的,站前廣場空曠冷清,隻有沈昭三人拖着行李箱,融入高鐵站明亮卻又讓人不免困頓的燈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