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兒,宋淮安的喉嚨像是被堵住,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已然失聲。自從上次江景暄的事情後,他再也未從沈昭的臉上看到過如此脆弱的神情。
一股強烈的沖動湧上心頭,他很想上前,輕輕抱一抱她。可是不行。安全帶,亦或是其他什麼無形的東西,把他牢牢困在了原地。
沈昭卻不看宋淮安。她微微側過頭,目光投向窗外高懸的太陽,聲音很輕,隻說給自己聽:“下次再來北京,應該會是靠我自己吧。”
“什麼?”宋淮安沒有聽清,追問了一句。
沈昭卻搖了搖頭,似乎不想再重複這個話題。
轉回頭,語氣輕松,帶着笑意:“所以我們住在哪,你家裡嗎?大别墅?”
聽她在開玩笑,宋淮安緊繃着的心驟然一松,也不由自主地彎了彎唇角。或許沈昭并不需要别人的安慰,她自會擁抱自己,不耽于壞情緒,隻是繼續蓬勃向上。
“對,我已經和我媽媽說過了,收拾了兩間客房,”說到這兒,宋淮安又想到了剛才沈昭一瞬的失态。
他有些不自然地調整了一下位置,繼續固執地扭着頭,一瞬不瞬地盯着後排的沈昭,語氣卻帶上了些小心翼翼地試探,“不過,這确實是我考慮不周了,事先沒有和你們商量,如果你們感覺不自在,我……”
說到這,宋淮安頓住了,隻等着沈昭的回答。
這件事到現在,宋淮安一時也想不清楚做出這個決定的原因,總覺得自己瘋了。
他向來領地意識極強,關系再好朋友來找,多半也都會被他趕去酒店。可眼下,這個隻認識半個月的沈昭,他卻鬼使神差地将人安排到自己家,還生怕對方不答應?
紛雜的念頭像亂麻,但他此刻不想将它們理順,隻迫切地想得到沈昭一個明确的回答。
沈昭的本意是拒絕的。
什麼都沒有準備就去别人家叨擾,這件事本身就太過冒昧。更何況她們和宋淮安的關系,說到底也不過是一個剛認識不久的朋友而已。
可是……她擡眼,目光飛快掃過宋淮安。
他正望向她,眼神裡是毫不掩飾地期待,甚至,隐隐透着一絲近乎讨好的懇求。沈昭的心忽而就軟了一下。定了定神,再看去時,宋淮安臉上卻依舊是那副慣常的平靜,仿佛剛才的異樣隻是她的錯覺。
或許真是剛才看錯了,宋淮安實在不像是會露出那樣表情的性格。
壓下心中的異樣,抿了抿嘴,沈昭才緩緩開口:“我倒是沒關系,等安粲醒了問問她吧。”
宋淮安聽到這近乎肯定的回答,嘴角的弧度瞬間加深,他掩飾般地轉過頭去,肩膀幾不可察地聳動了一下,強忍住才沒有笑出聲。
車流終于緩緩開始啟動。
沒過多久,安粲也迷迷糊糊地醒了,宋淮安把去他家住的事情和她簡單說了一下。
安粲起初也覺得不妥,但查詢了一下周圍的酒店,比對了一下那令人咋舌的價格和自己的銀行卡餘額,立刻改了口風。
宋淮安見兩人都點了頭,立刻掏出手機就給家裡打電話,聲音輕快,說她們快要到了,提前準備一下。
“不要太誇張?”捕捉到他電話裡的隻言片語,安粲疑惑地詢問。
宋淮安挂了電話,表情卻變得古怪,想笑又似是無奈,隻說她們到了就知道了。
來到别墅門口,沈昭隻覺得四周異常的安靜,高聳的圍牆和茂密的樹木将北京的一切的喧嚣都嚴嚴實實地擋在了外面,仿若一步踏入了另一個全然不同的世界。眼前一座歐式噴泉,水柱在陽光下跳躍。遠處,一片人工湖波光粼粼,水質清澈見底,顯然是有人專門打理。
跟着宋淮安走進别墅大門,光線從巨大的落地窗射進來,層高極大的大廳,甚至顯得有些空曠。裡面的家具不少,但每一件都格外精緻,一看就價值不菲。
一切都顯得如此的低調奢華,如果不是——
“歡迎貴客莅臨寒舍!”
保養得宜的兩個中年人不知從哪兒笑盈盈地走了出來,身後跟着幾位傭人,手裡竟鄭重地拿着一條紅底金字的……
“橫幅?媽,爸!”宋淮安顯然完全沒有料到這個情況,聲音裡滿是難以置信的驚愕和尴尬。
他飛快地向沈昭和安粲投去一個歉意地眼神,略一颔首,将媽媽和爸爸拉到另一邊,壓低了聲音,“不是說好了不要太誇張了嗎?你們這是在搞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