頸窩傳來溫熱的呼吸,沈昭暫時放下了和宋淮意之間的那點兒不愉快,歎了口氣,恨鐵不成鋼地将安粲的頭從自己的肩上拎起來,把手機怼到她的眼前,“親姐姐,你看看,幾點了?”
屏幕有些亮,安粲微眯着眼,待看清上面赫然顯示的“19:43”,倒抽一口涼氣,一把将手機抓過去,聲音遲疑,透出不可思議,“我天,都快八點了?”
她抱着最後一絲希望,可憐地看向沈昭,猶豫地問,“我不會是最後一個醒的吧?”
沈昭望着她希冀的目光,卻還是毫不留情,重重地點了下頭,
安粲臉上殘存的睡意立刻被焦慮取代,轉身就要往門外沖,就被沈昭眼疾手快拉住了胳膊。
“幹什麼呀昭昭,我得趕緊下去,我……”
話未說完,下半句就卡在了喉嚨裡,因為沈昭淡定地将她推到了那面巨大穿衣鏡前。
一身皺巴巴的卡通睡衣,亂得像雞窩的頭發,泛着油光的臉,組成了剛睡醒的沈昭。
安粲盯着鏡子裡的自己,什麼也沒說,但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她猛地轉身,向沈昭抱拳,表達感謝,就開始手忙腳亂地收拾。
沈昭抱着手臂,倚靠在衛生間的門框上,看安粲在房間亂竄,思緒又不受控地飄回了剛才的樓下。
宋淮意的眼神,太過越界,侵略感十足。
他的行為确實有些冒犯,但自己應該當場生氣,鼓起勇氣去斥責他,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落荒而逃。
思及此,沈昭抿了抿唇,猶豫開口,聲音微微發澀:“李長衛……好像要出獄了。”
安粲擰開水龍頭正準備洗臉,心下一驚,動作戛然而止。
她關閉水龍頭,水流“嘩嘩”作響。她正俯身準備洗臉,聞言動作一頓,幾秒後,關進閥門,轉身直直地看向沈昭,表情卻有些憂傷,“昭昭,你……”
“我感覺不能像現在這樣了。”深吸一口氣,沈昭開口,語速很慢,“我總認為那件事對我沒有什麼影響,頂多……是不敢和男性有太多身體接觸。但現在我發現我錯了,它好像如影随形,實實在在地影響到了我的生活。”
“再細小的傷疤也是傷疤,它就在那裡,我沒有辦法忽略。那我就不要躲了,剜肉剔骨,痛而已,總好過一輩子帶着它。這次我一定要,重獲新生。”
沈昭的聲音很輕,卻帶有一種破釜沉舟的堅定。
話音落下,屋内一片安靜。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了,沒有開燈,滿屋月光,正勾勒出她單薄易碎的身影。
但安粲覺得,其實内裡,沈昭格外的堅韌且倔強。
和安粲一起下了樓,客廳裡亮着暖黃色的吊燈。宋淮意和宋淮安正并排坐在沙發上,不知在低聲交談些什麼。
沈昭下意識地避開了宋淮意投來的的目光,拉着安粲徑直坐在了宋淮安旁邊。
察覺到沈昭和自己極近的距離,宋淮安正說着的話瞬間停下,沈昭顧不上旁邊的哥哥,機械轉頭,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沈昭,面頰肉眼可見地變紅,結結巴巴,“我,我們在說明天出去玩的事情。”
沈昭被他突如其來的反應弄得有些莫名,隻是和安粲一起點了點頭,順勢問他明天怎麼出去,要去哪玩。
可宋淮安卻像着魔一般,仿佛被定住身形,聲音像被卡在喉嚨裡,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安粲在一旁把一切都看在眼裡,忍不住心裡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
“我送你們。”
一個低沉而又磁性的聲音插了進來,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沉默。是宋淮意。
沈昭聽到他的聲音,目光飄過去一瞬,卻又在對上他飽含深意的眼眸時飛快垂下眼簾。猶豫片刻,卻又擡頭,直視宋淮意,聲音堅定卻又帶上些些刻意的疏離,“您明天不用去公司嗎?”
“用‘您’太生疏了,叫我的名字就好。”
剛跑得飛快,上樓一趟就敢和自己對視。宋淮意更覺有趣,面上卻不顯,隻是平靜地搖了搖頭,“正好這幾天公司不忙。”
“對,我哥又錢,正好給咱們報銷。”宋淮安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語氣滿是得意。
他樂呵呵地打着小算盤,覺得不愧是自己,竟然能請動大哥這位财神爺。
但沈昭卻并不開心,在心裡不住地歎氣。宋淮意此人氣場太過強大,心思幽深難測,可那雙眼睛卻又能看透人心,這讓她本能地感到危險。
沈昭在心裡默默發誓,以後還是離他遠一點兒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