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浔沒有急着把鎏海帶回生态缸，就這樣在甲闆上坐着給他解釋：“我們所在的這一片海域，被命名為古代海。”

“哦——”鎏海配合地搭話，“我知道北冰洋。”

江浔略微詫異：“是嗎？你居然知道這些，那或許我們可以根據洋流命名的線索，找到你究竟來自哪個時代。”

鎏海的尾鳍微微晃動，不好意思起來：“嘿嘿，也沒有很厲害……”

他忽然反應過來，“不對，時代？”

“嗯。”江浔輕輕點頭，“這片古代海相當特殊，也很危險。這裡曾發生過一場嚴重的實驗事故，這片海域生态中的各個環節都遭到了破壞。海水變成了具有強腐蝕性的緻幻毒水，海中生活的生物都産生了不同程度的畸形異變，大多數都變得更有攻擊性。”

“但這還不是重點。”

“重點在于……那場實驗事故的原意，是制造一台能夠穿越時空的時間機器。”

鎏海茫然地睜大了眼睛：“穿越時空？時間機器？”

“嗯，讓我想想怎麼用你也能理解的方式講述這場實驗。”江浔有些為難地蹙起眉頭，他大概是第一次這樣絞盡腦汁考慮别人能否聽得懂他說的話，畢竟大多數時候，如果對方不能理解他的語句，他也隻會表示遺憾。

“哦。”鎏海耐心地等他想出一個結果。

小金小聲給江浔出主意：“老大，少用說明性描述，試試叙述性語句，别像做實驗報告，要像講故事！”

江浔閉了閉眼，重新開口：“從前，有一個叫做艾因的學者，他将制造一台時間機器當做了自己的畢業設計。”

“所有人都嘲笑着他的天馬行空，他也因此沒能拿到畢業證書。”

“一個怪胎就此銷聲匿迹，人們都以為，他大概是成為了一個平凡的庸才，但實際上，他從沒放棄自己的願望。”

“他混迹于海盜、偷獵者之間，做一切能掙到錢的工作，然後，在海洋深處，建立了屬于自己的實驗室。”

鎏海聽得很專注，心率和各項指标也逐漸趨于平常——這一次他從空氣不适性症狀恢複過來的速度比上一次更快。

江浔觀察着他的數據，悄然松了口氣，接着往下說：“他将畢生的精力都獻給了自己理想中的時間機器，終于，在他覺得自己快到生命盡頭之前，他勉強啟動了那台沉睡在海底的時間機器。”

鎏海忍不住問：“結果怎麼樣？”

“我在開始的時候就透露了他的結局——這裡發生過一場實驗事故。”江浔平靜地說，“他的實驗失敗了，引力亂流撕碎了他的實驗室，深海的水壓和錯亂的空間把他撕成了碎片，洩露的實驗原料對這裡造成了毀滅性的打擊。”

“啊……”鎏海發出了一聲感歎。

“不過。”江浔看向呈現奇妙色彩的海面，“這場事故卻造成了誰都沒能料到的結果——深海出現了時空縫隙，偶爾會有穿越時空的物件、甚至生物從那裡誤入我們的時代。”

他看向鎏海，露出一點笑意，“就像你一樣。”

鎏海似懂非懂地歪了歪頭，裝模作樣地思索起來。

“我們也在試圖醫治這片海域，除了寄希望于時間之外，我們也希望能夠人為幹預，加速治愈它的頑疾。”江浔放松地撐着身體，任由海風吹過，“但目前，我們對海底的時空亂流依然束手無措。”

“所以，既然無法消除，我們打算一邊學習，一邊利用它。”

“我們撿拾時間指縫裡漏出的碎片，試圖拼湊出生态大毀滅前上個文明的形狀。我們捕撈誤入這個世界的生命，希望趕在被古代海吞沒之前，搶回他的生命。”

他吐出一口氣，“或許你自己沒有意識到，但這一路，你身上一定出現了足夠多的奇迹，才能讓你平安無事。”

“是嗎？”鎏海略微驚訝，但很快接受了這個說法，“我運氣一向很好！”

江浔低低笑出來：“那就希望你一直幸運下去。”

“你最開始遇到的那夥偷獵者，在不法之徒裡也都屬于剛剛入門的小毛賊，他們隻帶了一個捕撈網就進入了古代海——我猜他們應該隻是想撈些古董賣錢，完全沒想過，居然會撈上你這樣的寶物。”

鎏海驚訝地指了指自己：“寶物？”

“對。”江浔溫聲說，“在這個時代，你是彌足珍貴的寶物。”

鎏海坦然接受了他的誇獎：“在那個時代我也很厲害的！”

能成精的，都稱得上天賦異禀，可不是什麼海豹都行的！

“我也覺得是。”江浔眼中盛上笑意，“他們讓你完全暴露在古代海中，甚至沒做氣壓減緩處理就把你從深海拉了上來，而後又讓你毫無防備地暴露在這個時代的空氣裡……”

他深吸一口氣，“你能平安無事，簡直稱得上是個奇迹。”

鎏海不好意思地歪了歪頭：“也沒有那麼厲害吧……”

江浔忍不住笑起來：“而我們找到了一位，能夠交流上個時代情報的存在，這對我們而言，也是奇迹。”

“你還記得，你來到這裡之前，發生了什麼嗎？”

鎏海露出思索的神情，他偷瞄了江浔一眼，自以為隐晦地問：“那我先問問，你們這裡有……妖怪嗎？神仙呢？”

江浔臉上閃過一絲困惑：“你是說，需要分類到幻想文學的那類書籍上，才會出現的角色嗎？”

鎏海：“……明白了。”

“那我也用你能聽得懂的方式說。”

既然如此，也不用跟他說什麼“雷劫”、“化形”了，看樣子他也不懂。

鎏海直截了當地說：“我來之前……”

“被雷劈了。”

江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