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誓差點以為身份暴露,但如若封令诤知道他拿人命填修為,再冷漠的人也不該隻是這種反應。
吓清醒了再想,最多是知道他在寶泉門幸存有隐情,或者在百毒秘境勤勤懇懇拿人頭有隐情,還不算最壞的結果。
他沉默接受指點,也是被提醒了,不該扭頭看那一眼,明明靠神識也能記住那幾人,卻還依賴原本的感官,惹得一頓敲打。
大意了,到了金丹這個可以當小派宗主的境界,他不自覺心氣浮躁。
但實際上,靠他一個人根本不能成功渡劫,還是褚铧幫了忙他才活到現在,他的底氣并不屬于自己。
修為來的容易對心志确實不是好事,齊誓暗道自己還是太狂了,尤其切換過原本的身體後,有點不把别人當人了,都忘了繼續裝這世界的十三歲的小孩。
他穩了穩心态,在長老略帶反感的眼神中,拿了第二的獎勵就準備離開,突然耳邊響起熟悉的聲音。
“齊誓。”
是玄戈仙尊,但并非是傳音,而是從高台傳下來,在場者都聽着清清楚楚。
齊誓有一瞬間呆滞,還當自己幻聽了,環顧一圈看大家表情都有點混亂,才确認自己沒聽錯。
他硬着頭皮走上仙尊所在高台,怕人久等,中間還禦劍飛了一段,用最快的速度站在了人面前。
“弟子在。”
封令诤從雲霧聚成的椅子上站起,走到齊誓身前,一手搭在他肩上。
“!”
出于一個弱者加卧底的心虛,齊誓下意識一抖,不過看仙尊表情,竟然稱得上溫和,甚至在他吓得一激靈後主動擡了擡手,隻虛虛放着沒有落到實處。
上次看到類似的眼神,還是在山洞裡,誤會齊誓被褚铧做了什麼。
現在看來,剛才發抖的動作又被誤會了,齊誓有了點不合時宜的笑意,咬着腮幫子忍住,等仙尊發話。
“本尊在化神境之前也像你一樣,想來,我們是有師徒之緣。”
這、這什麼意思??
齊誓瞳孔驟縮,沒有驚喜隻覺得突然。
若是在之前,他肯定開開心心答應,但現在從名分上褚铧是他師父,這種關系似乎也不能腳踏兩條船吧。
被自己聯想的形容詞惡寒到,齊誓換了種形容,一臣不事二君,一仆不事二主。
他對着兩個能一指頭捏死他的人朝秦暮楚,明顯是取死之道。
唯一的生路是玄戈仙尊僅僅暗示了一句,他隻要裝作聽不懂,或許……
“不拜入我門下,無人能保證讓你繼續練邪功。”
欸,話又說回來了。
玄戈仙尊的形象過于光明偉岸,這話聽在齊誓耳中都不覺得是威脅,而是真心勸導,也堵住了齊誓下一個借口。
人家都把邪功兩個字擺在明面上了,就不用齊誓多餘提醒他多叛逆,造成的影響多不好。
這樣還拒絕顯得他太不知好歹,而且,如果他有選擇權,以齊誓内心深處的一點私心來看,比起褚铧,他會毫不猶豫選玄戈仙尊當師尊。
于是在主觀情緒的影響下,齊誓明知道自己在找死,還是單膝跪地行了大禮。
“好孩子。”封令诤一手輕撫齊誓發頂,聲音仍無波無瀾。
而圍觀了全程的其他人沒有絲毫定力,或呆滞或驚呼,哄鬧異常。
雖然齊誓上台後,衆人就聽不到他們兩人的聲音,但看齊誓突然跪下行了師徒禮,還能不明白發生了什麼嗎!
大多人還處在不能接受的情緒中,蔔奕峰黃長老先站了出來,對着封令诤深深鞠躬。
“恭賀宗主收得天驕,齊誓小友年紀輕輕便有金丹之境,作為玄天宗首席弟子适如其分。”
他祝賀完之後,其餘長老也反應過來,紛紛說起場面話,而齊誓已經站起立于封令诤身側,擺着假笑勉強回應。
封令诤本人則沒有維持人情的必要,仍表情淡淡,點了點頭就帶着齊誓消失在原地。
又是齊誓來過的大殿,不過這次齊誓不用幹站着了,被安置在下側的座位上,封令诤則高坐主位,開門見山道:
“你屢次脫險突破,命格獨特,本尊不能阻礙你晉升之道……”
說到這他頓了一下,改口道:“為師不能名為保護實則誤你證道,你可明白?”
“弟子知曉,謝師尊為弟子考量。”
齊誓這聲師尊叫的真心實意心情舒暢,原還有些微妙的心虛,但看着玄戈仙尊氣度風貌,難免生出尊敬仰慕。
封令诤看着齊誓真摯的眼神,微微點頭,繼續道:
“你如今各類手段,攻伐有餘但自保不足,手段也過于單一,這本《禦魍守神訣》可護神識,還有為師早年所得金鱗甲,元嬰難破。”
兩件東西出現在齊誓手裡,他來修真界後還從沒白得過什麼,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再一聽金鱗甲如此厲害,第一反應是拿《脫衣手》試試。
封令诤看出他所想:“為師隻說可擋元嬰境攻擊,若是像你一樣用合歡宗的奇淫詭術,不一定還有用。”
“哦。”齊誓懵懵點頭,之後倏然擡頭,表情驚恐和人對視,“師尊,您認出我、我……”
“無妨,為師也知道你元陽仍在。”
封令诤不在意合歡宗功法的事,打斷緊張到話都說不利索的齊誓,然後再拿出一物,直直飛向齊誓面門。
“邪修被天道不容,此葉取自洪荒時期上古神樹,可一葉障目,護你渡劫。”
帶着古樸氣息的葉子融入齊誓體内,他沒有感到身體有什麼變化,但觀察識海,朦朦胧胧覆上了一層微光,應當就是神樹古葉的庇護。
齊誓此時完全不知道做什麼表情,被他這新認的師尊的出手之闊綽震驚到。
能遮掩天意是什麼概念,和老天作對的東西就這麼給他了?
齊誓發呆的時間,封令诤突然眼神一厲:“你身上還有其他東西,上前來。”
拿了無數好處的齊誓言聽計從,走到封令诤面前,任人将手蓋在他額頭,恐怖的神識和靈力灌注而下,将他全身都探尋了一遍。
檢查到耳朵,封令诤指尖微動,引出了一隻灰撲撲的蝴蝶。
“枉夢蝶,同樣能蒙蔽天意,但最主要的還是操縱心神,何人動過你右耳?”
他語氣嚴厲,齊誓非常心慌,而這個問題的答案他很清楚,所以更加清楚最好别說。
封令一擡手想翻看齊誓的記憶,但到人頭頂了卻還是停下了手,隻輕輕将齊誓耳邊的蝴蝶拿走。
“為師不冒犯你,你隻需說是不是褚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