彥甯敲了敲水缸。

“怎麼，還喘得過氣兒嗎？”

“能，能的。”

小甯整個人圈在水缸裡頭，老實巴交地點點頭，彥甯滿意地點點頭，複把蓋兒蓋了上去。

……

昨夜裡小甯忽然上門把人吓了一跳。彥甯知道他因為不相信宋迩甯願來求助自己覺得也是好笑，這孩子竟覺得她比一腔正氣的宋迩更像好人。

“你非要往軍營外面逃，要是我也是和他們一起的呢？”

“你不是，我知道你才剛來這邊。”小甯搖搖頭。“你放心，到了京城我會付你錢的。”

彥甯驚異于這個小鬼的執着，不由清了清嗓子，把腰扭正了些，正兒八經道。“你托我做事，錢不錢的先不談，首先你先把這事情全部給我說清楚了，我在考慮要不要幫你。”

小甯在地上搓着鞋尖，整張臉又皺起來，委屈巴巴的樣子。

彥甯不得不提醒他。“我現在幫你那可就是得罪宋迩的，我也得考慮考慮，況且做事情總得講個前因後果，實在不願意那咱們就當沒見過。”

他也是走投無路了，隻好亂七八糟跟她說了一通，彥甯大概是聽明白了，擺手承諾幫他，而這個幫卻是第二天把他給塞進水缸裡頭。

裡面是空的，能塞的下一整個他，小甯目瞪口呆，捏着手指頭癟嘴。“我想讓你帶我回京城，你留我在這裡後頭我怎麼辦。”

彥甯掐他臉。“我說了幫你肯定要把你給帶回去的，你聽我的就是了，要實在不行，我替你和宋迩說道說道去。”

說着作勢要走，小甯連忙小聲叫喚。“别去别去，我進去還不行嗎？”

彥甯頗為滿意他的聽話，提前囑咐了不許他出來也不許說話，到了現在隻有她的話，小甯才能聽。

她正打算出去，卻見宋迩不止何時出現在門口。彥甯面不紅心不跳，從邊上拿起碗喝了口，又放了回去。

宋迩深深看了眼水缸，又看她，終隻是叫她。

“動身了。”

大堂門前熙熙攘攘，那幫明明并無紀律可言的镖隊卻早早騎上馬候在門口。老漢搓着手恭候她多時，見她來了要她上車，彥甯半隻腳踏上去，卻聽宋迩道：

“怎麼不見小甯？”

她若無其事湊過去，總镖頭聽見這話面上卻浮起尴尬。“哎呦，小孩子頑皮，我都叫人找他一早上了就是沒見到人，我是想這蘇老闆的貨耽誤這麼久了不應當再耽擱，我讓兩個弟兄留在客棧再找找，讓掌櫃的幫忙看顧看顧就是了。”

宋迩靠在櫃台前雙手抱臂閉目養神，聞言又問。“梁涼呢？他們那幾個還沒有起來？”

總镖頭賠笑。“還沒有呢，不知是害了病還是什麼緣故，剛才我自己去敲門還是一點動靜沒有，悄悄托掌櫃的開了門，都說是不舒服起不來。”

一番話聽得彥甯直愣神。按這麼一算，那宋迩這邊不都是些老弱病殘？做到這步，宋迩總不會不管了吧？

宋迩擡眸看了眼他。總镖頭昂藏七尺，直挺挺杵在這塊跟堵牆似的，宋迩已然是個高挑的女子了，可籠在他陰影下卻襯得幾分嬌弱。

兩人久不說話，氣氛有些詭異。

彥甯抱着看戲的心态，暗暗想着宋迩該如何動手，宋迩卻又垂下眼眸，肩膀一挺又起身往門邊去，直接翻身上馬，對他道。

“既如此，那我們就先走罷。”

總镖頭咧嘴笑，才想應下來，後面卻傳來一個涼涼的聲音。

“我這倒也是頭回見，親爹帶着孩子一起出活，和親爹一道的親叔叔卻能随随便便把侄子扔到客棧裡。”

總镖頭嘴角一下就掉下來了，盯着彥甯目光有些陰森，彥甯一聲幹笑。

“總镖頭别動氣嘛，我這倒不是對你怎麼照顧侄子的有偏見，畢竟孩子嘛，一家一個養法，我沒意見，就是不知道孩子親爹怎麼看了。”

“小甯的父親是蘇家京城那邊一個掌櫃的。”宋迩忽然接話道。

這兩個人說完話都默契住了嘴，總镖頭臉色卻白了。他額頭爆出青筋，手默默扶住腰間大刀的刀把，三白眼往兩人身上來回轉。

“小甯……是不是和你們亂說什麼了？”

彥甯攤攤手，幾乎和宋迩異口同聲。“沒有。”

她臉上帶着幾分若有若無的笑，惹得宋迩都忍不住看她，彥甯卻不理她，轉身往馬車那邊站到光下和老漢也不知道說什麼去了。宋迩也甩了缰繩，往反方向去了。

镖隊的人都看總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