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迩粗略掃了眼圍着她這幫人,确定都是從未見過的人,一時舉棋不定。
此處與栖淨寺離得不算遠,雖來時她未配劍卻習慣在袖中藏一把短刀,若她現在出手倒也能硬生生闖回寺中。可她并不知這些人的目的為何,若是單純要殺她那倒好說了,可若是來殺盧見山的呢?
更何況,若是她面前這一幫隻是一部分人呢?現在還不知道梁涼與彥甯那邊情況如何,她不願輕舉妄動。
不過,若是說栖淨寺已經被他們徹底控制,她也是不信的。
“郡主怎的不說話?”
他看宋迩久不開口倒像失了耐心,劍尖緩緩擡起,貼着她的臉頰滑動。宋迩略略歪頭去避。
“你又是個什麼東西?”
他輕輕哼聲,似乎手有些疲軟了把劍放下,道:
“郡主自然不認識我,我等區區鼠輩就不勞郡主挂心了。”
宋迩看他,又看看身邊人。他是放下了劍,周圍這些人可一點沒有放松的意思,像是生怕她跑了。宋迩皺眉,忽然起了一個猜測。
“前日殺掉蘇家下人的,也是你們的人?”
宋迩緊緊鎖着他的表情,他毫不掩飾地嗤之以鼻。“他們也配與我們相提并論?”
她眼神輕輕飄向盧見山。
盧見山已經爬起來了,拄着那根拐杖瑟瑟發抖。他現如今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眼睜睜看着面前這幫人圍着他剛才還很客氣的“舊主”,看着隻是個孱弱的普通老人。
宋迩眼中閃過疑慮,右手手腕輕輕一轉不動聲色地将短劍一端捏在手中,又擡頭看面前這位頭領。
“将我堵卻不動手,又說不是和那夥人一幫——既不為殺我,又不為滅口或救人,你們究竟想做什麼?”
他呵呵笑着,上下掃了眼宋迩,神色有種說不上來的暧昧,宋迩很是反感這種目光,眯起眼,眼神裡透了層淺淺的殺意。
“我也有些頭疼,有位大人猜您會來此特叫我們在此蟄伏,和尚廟裡的日子是難熬又難熬,好不容易将您等來了,他卻還有命令不許我們傷及您——您竟然猜不出?”
“……是誰?”
他怪笑兩聲,卻不肯說,宋迩和他迂回得有些煩了,心裡頭暗暗數着數。
忽然之間廟中大鐘被敲響,山林中的鳥受了驚,成群結隊撲棱着翅膀往外撲,在深藍的天空下猶如結成了一張遮天蔽月的大網。
趁着這些人一時失神,宋迩抽刀出鞘,寒芒一閃,她屈腿往他腹部狠狠一擊,反身過去抓着他的地方迫使他仰頭,刀鋒緊緊抵在他喉嚨,哪怕他隻是咽口唾沫都能見血。
周圍人都不敢輕舉妄動了,盧見山卻哆嗦着嘴唇道:
“這裡乃是佛門聖地,栖淨寺于你有恩,你不會對他動手的。”
宋迩瞥一眼這老狐狸,冷冷回他。“那你們大可以試試。”
盧見山說不出話了,但宋迩卻能瞧見他眼中的渾濁褪去,眼中泛光,盡管身子骨已經不靈便,但仍能看出他整個人顯得都興奮非常。
他盡力壓着激動,連聲音都帶着顫抖。“我……我與他們不是一幫,不是,郡主你……你要三思啊……”
宋迩看着他,忽然想起了信箋上的内容,心頭忽而湧上了陣陣寒意。
黑暗中不知什麼東西飛來,宋迩看不清是什麼,隻捕捉到一絲光點就下意識就去閃。
箭矢幾乎擦着她的臉頰劃過,她頓時暗叫不好,而也趁着一瞬,那男人也拔出刀倒轉局勢重新刀抵在她的脖頸。
“不能殺!不能殺她!不能殺!”盧見山也不知哪來的力氣,幾乎瞬間撲了過來,跪在地上攥緊了他的袍角,生怕他就砍下去了。
“死老頭子滾開!”
他咆哮一聲,握刀的手微微發抖,宋迩他細微的動作,頓了頓,心裡有了把握。
盧見山還在哀嚎,宋迩忽然對他喊道:
“你怎麼會相信這種荒誕的事情?當年陛下與我率軍殺入宮中你乃親眼所見,如今竟然有人稱先皇回魂,你莫不是真的相信?!”
盧見山果然更痛苦了,他哀嚎着過來,卻被周圍這一圈的人攔下。
“閉嘴!”那人惡聲惡氣,抵在宋迩脖頸的手越發用力了,宋迩隻覺得喉嚨感到一絲刺痛,刀口顯得越發深了。
這邊兩方糾纏之際,周圍忽然出現帶着火光的身影,現如今他們想走也已經來不及了。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我佛清修之地,還請施主勿要造孽殺生,放下屠刀罷。”
方丈一隻手立于胸口,平淡看着面前一切,眼神中恍若透着悲憫。那人才不在乎這些,往地上狠狠呸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