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諾伯爵交給伽冽一個任務:在一天後的晚上六點鐘——那會兒據占星師說雪下的最大,去交接一批軍火。他沒有給具體的交接做法,但伽冽卻聽出了其中意思:如果中途有人攔截,那就把這批軍火的帽子扣到另一批人頭上好了。
伽冽把這個消息告訴自家将軍的時候,楚栖竹正和葉霜坐在竹欄外燒着一小壺茶。透明的落地窗外下着雪,飄飄搖搖的細雪中有一林子的綠竹,後邊兒是斑駁的舊牆、紅底的大福字聯,構成了一套相當漂亮的背景圖。但葉霜不知道楚栖竹為什麼喜歡這個樣子的布置,但他覺得很好看,楚栖竹也覺得很好看。
葉霜發現楚栖竹喜歡喝茶,有一種叫舒城小蘭花的茶楚栖竹尤其喜歡,比葉霜還要喜歡茉莉蜜茶還要喜歡。葉霜覺得沒有放糖的茶不能叫茶,但楚栖竹怪異的口感葉霜也能接受,雖然不怎麼甜,倒還清澈爽口。
葉霜用眼神詢問楚栖竹的意見,楚栖竹看見了但沒理。他自顧自悠哉哉地喝茶,心情不錯地看着窗外的飄雪。葉霜卻無這個閑心去欣賞,他坐在楚栖竹對面摳手,小心翼翼地撕下一片皮,然後趁楚栖竹沒注意,丢進火爐裡。
楚栖竹不動聲色地看他完成所有動作,眉頭微皺,但那一瞬的不悅立馬就消失了。他笑了笑,目光柔和地望着葉霜。
葉霜接着摳手。
過了好一會,楚栖竹忽然問:“你不疼嗎?”
葉霜愣了愣,有些茫然道:“我之前被剝指甲的時候,他們也是先拿小刀子往我手上把皮剝出來。”
楚栖竹看了看他的手,指甲很短,月牙也不多,有許多坑坑窪窪倒刺。
“不要剝了。”他把手伸了過去,示意他,“手拿過來。”
葉霜乖巧地把手伸了過去,楚栖竹輕輕地抓住他的手,看着他手上無法計數的疤痕。
“以後沒人再紮你了。”他溫聲道,“隻要你乖乖的,就沒人把你送回去。”
葉霜看着他的眼睛。楚栖竹棕色的眸子裡有一絲難掩的溫柔,他露出一絲淡淡的微笑。這笑容很軟,柔軟到葉霜有一瞬的不知所措。
楚栖竹淡淡地叫來了伽淩。
他在伽淩耳朵邊低語幾句之後,伽淩便先退下了。
楚栖竹對葉霜道:“基諾的事兒,你怎麼看?”
葉霜想了想,遲疑道:“不管肯定是不行。”
楚栖竹肯定地點頭:“是的。大量的軍火出口已是重罪。且不論這些軍火究竟能不能運的出去,要是在運輸的過程中出了什麼問題……基諾這些年樹的敵,可不算少。”
他溫聲說着,心裡的盤算卻也打得恰到好處。若是有人先他一步動手,那他便也省了一樁事,隻需旁邊看戲就好。
但,要是他不出手,旁人看到了必然會以為其中有詐,怎麼引得旁人出手呢?
楚栖竹道:“今晚你跟我出去一趟,記得帶上眼鏡。”
葉霜點了點頭,又陪着楚栖竹坐了一會兒。
過了一會,伽淩帶進來一個男人。這男人留着長發,深藍色長發绾起了一個小丸子,戴着一副銀色眼鏡,一身白色西裝加頭發同色系的領帶。
葉霜立馬打量了一下自己:不修邊幅的衣衫、醜醜的手、染成黑色的頭發……他覺得自己應該找個地洞鑽進去。
男人朝着葉霜露出一個柔和的微笑:“我叫韓時謙。”
葉霜謹慎地點點頭,互換自己的姓名:“葉霜。”說完他看向楚栖竹,楚栖竹朝他點頭,接着他站起身來,微笑道,“我有些事,阿霜你和韓醫生先聊,我一會兒再過來。”
阿……阿什麼?阿霜?葉霜對方才楚栖竹的話有些不可置信,這家夥怎麼能這麼叫他?他又扭頭去看韓時謙的反應……等等,韓醫生?他又沒病,為什麼要叫醫生?
葉霜不太高興地望着韓時謙。
韓時謙端正地坐着,雙手交疊,溫和道:“我是楚先生的朋友。”
葉霜攥緊小手,縮了縮。韓時謙笑道:“不用怕,我不是重刑監獄裡的人。”
葉霜埋頭不語,韓時謙便溫聲問道:“你喜歡在外面的生活嗎?”
葉霜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