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平靜的小院内,點燃了一個火堆。
屋裡所有的東西都被扔在熊熊燃燒的火堆中,不論是鋪蓋被子還是鍋碗瓢盆,甚至連雲存義的牌位都未能幸免。
再往前走幾步,一向活潑的二黑渾身抽搐地倒在小院裡,家中的雞全都被抹了脖子。
雲挽眼睛滿是血絲,渾身冰涼,她顫抖着從門後拿起一把鐮刀,正欲向前。
一雙大掌突然接過了她手中的鐮刀,牢牢把她護在懷中。
陸譽低沉的聲音,緩緩低聲說道:“有我在。”
此時,雲青田和幾個地痞流氓從屋内出來,他吹了個口哨,哈哈大笑道:“呦,你們看,俺的好侄女回來了。”
“老三你看看,俺這侄女不錯吧,保證值二兩銀子。”
雲青田對着一個身材矮小,瞎了一隻眼的男人說道。
瞎老三僅剩的一隻眼中泛着油膩的光茫,舔了舔嘴唇,呵呵說道:“值,當然值。”
“小姑娘,今天就和哥哥回家吧,哥哥不怕你新喪。”
瞎老三剛向前走了兩步,一把泛着鏽迹的鐮刀已經抵在了他的眼前。
“滾。”
陸譽沉聲說道。
雲挽聲音顫抖說道:“我成親了,他就是我的夫君。”
雲青田的臉瞬間拉下了臉,他吸着旱煙,不在乎道:“成親?你怎麼不叫老叔來吃席?”
“隻怕是随便尋了個男人來騙老叔吧”,雲青田的鼠目閃過一抹狠毒的光。
“在我爹面前拜過天地,怎麼能不算”,雲挽渾身顫抖着,咬着牙撒謊反駁道。
“若是這也算的話,俺和廟裡的仙姑們也拜過天地。”
雲青田說着粗鄙的話語,身後的地痞流氓也跟着笑了起來。
“啐—”
雲青田露出大黃牙狠狠吐了一口痰, “不過話說回來”,他從懷中取出一張紙,笑得油膩。
“好侄女,你一個小姑娘家要這院子和大哥的錢也沒啥用,都老實交出來給了老叔吧,反正沒有男丁,也是要給族裡。”
“隻要老老實實簽了這個宅子的契書,老叔保證給你尋一個好親事。
雲青田捏着契書不斷地向前走,他身上的煙臭味也愈發濃烈。
雲挽低着頭害怕地正欲牽起陸譽後退。
突然,随着咔嚓一聲,雲青田痛苦的哀嚎聲響徹整個院内。
雲挽猛然擡眸,卻見陸譽毫不畏懼地擋在她身前、他寬厚的背影仿若城牆般堅實。
而雲青田額頭冒着冷汗,他的右手腕像被掰斷的稭稈,呲牙咧嘴地瞪着他們。
“小畜生,你竟敢打老子。”
突然,小院外傳來了一陣嘈雜的聲響。
“青田啊,你怎麼來雲丫頭家了。”
村長年邁的聲音慢悠悠傳了進來。
雲挽回眸望去,隻見村長身前站着喘着粗氣的翠花嬸,她手指扇着風,沖着她點了點頭。
約莫是翠花嬸從院牆看到她家的場景,才匆匆跑到村長家中,還叫了幾個同爹爹關系要好的族叔。
雲挽看了看陸譽,又看了看小院。
她想,爹爹的宅子一定可以留下來了。
雲青田卻毫不畏懼村長的問話,呵斥道:“雲存義死了,俺來繼承他的宅子有什麼不對嗎?”
村長欲言又止,笑着說道:“可...這宅子是雲丫頭的,她已經成親,有了郎君當家主,這個宅子是人家小兩口的。”
雲青田賴皮道:“不算,祖宗沒過就不算。”
村長身後的族叔們,這幾日見到陸譽在葬禮上忙前忙後的樣子,已然默認了他是雲挽夫君的事實。
他們幫腔道:“天地作證,又拜過父母,自然是算的。”
在衆人的勸阻下,雲青田一反常态仿若洩氣了公雞,他領着癞頭們朝着門外走去。
“就這樣嗎?爹的宅子是我們的了。”
聽着雲挽小聲的驚呼,陸譽感覺到衣袖被攥得愈發緊,他低頭垂眸,隻見她消瘦的臉頰難得出現了一抹淺淺的笑意,眉眼彎彎甚是可人。
突然,傳來了一道震天動地的暴怒聲:“媽的,憑什麼不是老子的!”
惱羞成怒的雲青田不知從何出拿出了一把砍刀,滿臉橫肉暴怒地朝着雲挽砍來。
距離之近,速度之快,使得她根本挪不開步伐。
千鈞一發之際,陸譽倏地将她攬入懷中背對雲青田,身體如鐵壁般将她牢牢護在身前。
低啞的悶哼聲瞬間在雲挽的耳邊響起,陸譽唇角鮮血蜿蜒而下,一滴一滴地落在了她的臉頰上。
一瞬間,仿若天塌了。
雲挽手緩緩向後觸碰着陸譽的後背,溫熱粘膩的鮮血沾滿了她的手指。
她看着陸譽慘白面容的刹那,心髒被緊緊揪起,難以克制的眼淚瞬間滑落。
雲挽還未反應過來,整個人就被陸譽推向了村長所在的人群中,而他卻跌落在地。
雲青田從混沌中驚醒,害怕瞳眸中滿是躺在血泊中的陸譽。
他踉跄着就要奪門而出,卻不料卻被人狠狠用水瓢砸住了腦袋。
他回眸望去,隻見雲挽眼中滿是血絲,提着一把鐮刀就要朝他劈,鐮刀劃破空氣的聲音甚是響亮。
這世道真的是瘋了。
突然,他跑出院門卻撞到了幾個人,正當他脫口大罵時,卻發現面前的人竟是巡邏的捕快。
“青天大老爺,他砍死了我的夫君。”
雲挽絕望的眼中燃起了一抹希望,她咚的一聲就跪在地上哭訴道。
正愁沒有案子的捕快,當即就把雲青田給抓走,當問訊到雲挽時,她已經轉頭跑回了家中。
捕快們也追了上去。
在看到小院内,躺在血泊中的男人,他們深吸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