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序音無言以對,“你不參加,不怕你爹責備嗎?”
馮逸竹愣住,艱難地咽了下嗓子眼裡的花生,“你說得……也是。若是不參加,我爹第一個罵我……”
蘇巧雲噗嗤一聲,龔梧月也忍俊不禁,“看來你們這些世家子弟也各有各的煩惱啊?”
氣氛好不容易融洽和緩了些,這時醉霄樓的二樓上來了一名意外之客。
他今日穿着一身月華色繡有竹葉的長袍,看着既高貴優雅,又溫和涵養,若非他手持那把見血封口的折扇,恐怕沒多少人能認出他。
他眉眼笑着,看着也如沐春風,卻吓走好幾個識出他真面目的人。見這行人打滾也要遠離他,周序音一桌也好奇回頭,一眼瞧到蘭章成正朝着這邊走來。
馮逸竹吓得趕緊離開座位,坐到了蘇巧雲一起,兩個人緊張兮兮地注視着來人越靠越近,“沖我們來的?”
他果然走到這邊坐下,并用扇按下龔梧月的起身,“不必激動,激動也沒什麼用。”
龔梧月看看周序音,再看與她面對面的蘭章成,明白他肯定是有話要說,姑且先坐下看看發展。
蘭章成先開口道:“美人,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如今看你的面色應當是恢複得差不多了。”
周序音不語,蘭章成将面前杯子裡的酒倒了,執起問道:“不知今日在下是否有幸讨一杯酒喝?”
見周序音還是沒有反應,龔梧月倒是從容不迫地給他滿上,“您請。”
對于她這種識時務者為俊傑的做法,蘭章成也笑得迷人,“多謝。”
他說罷就要喝下去,一旁的馮逸竹激動得小聲道:“他用的是我的酒杯……”
蘇巧雲翻個了白眼,“看到了看到了……”
可蘭章成似乎察覺到了什麼,酒到唇邊還是放下了,随後瞥了一眼龔梧月,做賊心虛的龔梧月立馬将下了迷藥的手縮回身後,并賠笑道:“不喝也沒事,我叫周姑娘重新給你倒一杯。”
見龔梧月眼神示意,周序音隻得起身将自己杯中的酒水倒了,重新給他滿上,推到他對面,可是他按下的不是酒杯,而是周序音的手,“……你。”
馮逸竹睜大了眼睛看着蘭章成就這樣明目張膽地揩她油水,大氣也不敢喘一口,蘇巧雲咬牙道:“你不是喜歡周姐姐嗎……快阻止他啊……”
馮逸竹反倒是後仰了一些保持距離,“……摸摸手而已……不會少塊肉的。”
他的手分明很溫暖,周序音卻被他摸得渾身冰涼,想要縮回也被他緊緊扣住,“美人何以抗拒至此?我又不當衆吃了你。”
這個吃字令蘇巧雲吓得咽了下口水,她看這蘭章成眼中鋒芒盡露,将周序音盯得死死的,分明是要将對方剝個精光吃個幹淨。
周序音無所适從,但蘭章成卻一往情深道:“在下初見美人便已一見傾心,雖多次追愛無果,但我蘭某人不是那種半途而廢之人。敢問美人現在可是考慮得差不多了?跟謝新朝的婚約解除在望,是不是可以跟在下回昭明神宮做在下的妻子了?”
此言一出,四座皆驚。
周序音雖不敢置信,但還是一字一頓地問出了口,“你殺了那麼多人,就是為了讓我解除婚約?”
蘭章成松開她的手打開折扇坐得惬意且自然道:“不然呢?”
周序音果然被激得瞬間紅了眼眶,可她不想在這種人面前落淚,故忍氣吞聲道:“促成聯姻的不是周家。”
蘭章成道:“在下知道,隻是禦景跟鹭羽的人太多了,在下殺不完,隻能先滅一個周家,以儆效尤。”
他這般放話,也是叫圍觀衆人吓得不敢吱聲,唯有龔梧月小聲道:“他這是在警告禦景跟鹭羽啊……”
“不過當下若美人尚未準備好答複也沒關系,在下可以慢慢等。此行前來是特地跟美人道别的,畢竟下一回再見也不知何年何月。”
周序音擡眸看他,眼淚還在眼眶裡搖搖欲墜着,“……什麼?”
蘭章成道:“我要閉關了,在此閉關期間,我怕鹭羽把你神不知鬼不覺地給嫁了,屆時我再強搶他人婦,這影響……怕是不太好吧?”
龔梧月扶額擋住自己的表情看向對面的馮逸竹跟蘇巧雲,他二人也是無語道:“……他都随心所欲到這般地步了居然還在意影響……”
恣意的蘭章成又道:“等我出關,我便以四象神功為娉,前來鹭羽山莊迎娶你如何?”
周序音依着本能搖了搖頭。
蘭章成似是苦惱道:“那你不妨再好好想想,若是想通了便差人來昭明神宮找我,在下随時随地,恭候大駕。”
她絕不會去見他,若有朝一日真的主動去找,也隻是為了殺他。
蘭章成起身看似要走,四下看過一圈道:“對了,上回阻止我帶你回昭明神宮的那位前輩呢?怎麼不在你身邊。”
這下龔梧月也急得站起,“你找他做什麼?”
蘭章成道:“不過是閉關之前再找他切磋一番,以便将來圓我亡父之願。”
見周序音緘口不言,蘭章成也不逼她,“算了,我自己去找,美人還是繼續用膳吧!别餓壞了身體。”
待龔梧月上前一步,他人已飛出閣樓,面向着此處,留下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等周序音一行人奔到竹園之際,那裡早已一片狼藉,而蘭章成也不知去向。
兩個年輕人倒在地上痛得完全無法爬起,唯有楚宵臨站在彼方看着七零八落的竹葉,似是目送蘭章成離去的方向。
龔梧月一馬當先跑到楚宵臨跟前緊張詢問,“蘭章成來過了是嗎?你沒受傷吧!”
楚宵臨當然沒事,隻不過他指着地上的謝新朝跟孟凡星道:“這兩個孩子不聽我勸阻非要擋在我前面,你看……這下好了,一人中了一掌,回頭還得我來治。”
若非這二人體内都有兩儀心經的功底,恐會受重傷。馮逸竹扶起了謝新朝,而蘇巧雲慌忙去給孟凡星搭一把手,關切的眼神卻看着對面,“新朝哥哥你沒事吧!”
謝新朝痛得表情都有點兒扭曲,“這個蘭章成……當真是、太強了。”
楚宵臨嗤笑了聲,“可不是?他說不定比你師父還厲害!”
龔梧月也震驚,“這麼強?比他爹呢?”
楚宵臨望向一眼珊珊來遲的周序音,接着說道:“将來隻會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時馮逸竹想到了一個關鍵,“他都這麼強了,還要去閉關?那再出關的時候豈不是無人能敵了?”
楚宵臨疑惑道:“可他的四象神功早已登峰造極,沒有閉關的必要了。”
周序音接着猜測,“難道……是他得了什麼别的武林絕學?”
楚宵臨也是眉頭緊蹙,似是想到什麼不好的結果,龔梧月卻喊道:“你快點兒救人吧!這四象神功的掌力隻能由你的兩儀心經來化解,别誤了時辰,到時候他倆跟那薛赫言一樣,失了内力再也練不起來了。”
龔梧月的心直口快讓楚宵臨下意識看了一眼周序音,周序音并未有任何介懷,“龔姐姐說得對,救人要緊。”
大家上趕着回到周序音的院子,馮逸竹一邊吃力地架着謝新朝還要一路吐槽,“我算是明白從前薛家為何不讓我們這些武林同道見周姑娘一面了,這周姑娘的姿容居然能讓蘭章成癡迷至此,以後怕是都無人敢娶她了!”
謝新朝心下一緊,“什麼意思?”
蘇巧雲破口大罵道:“那個逍遙法外的家夥居然當着衆人的面說要娶周姐姐!他真是無法無天了,連鹭羽都不放在眼裡!”
周序音步子慢,還在後頭,見楚宵臨頻頻回頭,龔梧月放慢腳步道:“你先跟他們進屋去,我陪着周序音,那蘭章成早就走遠了,應當不會再回來了。”
楚宵臨并非擔心周序音的安全,隻是他曾猜疑蘭章成跟周序音是兄妹關系,現下蘭章成這樣放話,意欲何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