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我覺得你要是能跟師父結為夫婦,我就更方便照顧了,不用跑來跑去的麻煩。”
龔梧月聳聳肩道:“那你明天把你師父綁來跟我成親吧!”
“那你倒是快點回馬家一趟把自己的名字從宗祠裡劃去啊!你現在還是我爹的妾室,就這樣的身份他也不好表露心意啊。”
謝新朝能看出來龔梧月對楚宵臨的心意,但不知原來楚宵臨也屬意龔梧月,“前輩是礙着這個所以才不跟你在一起的嗎?”
龔梧月甩甩手道:“别聽那小子胡說,壓根兒不是那回事。”
孟凡星氣道:“不是那回事,那是哪回事?你從來都不告訴我,我要如何幫你?”
龔梧月回頭瞪他一眼,“幫什麼?順其自然懂嗎?你師父又不是喜歡強求之人,我若真的跟外面那些找上門來的女子一樣痛哭流涕地想要求取他的愛意,那才會讓他厭煩呢!這樣也挺好。”
孟凡星說不過她,嘟囔着嘴繼續洗碗,謝新朝卻贊同,“龔姨說得有道理,我也覺得楚前輩他為人處世随心所欲,也不愛強人所難。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龔姨要是真的頻頻去試探他,可能會适得其反。”
“那你倆是要這樣做一輩子的朋友嗎?”
“能跟他做一輩子朋友,難道你覺得還不夠?”
“紅顔易得,知己難求。”謝新朝一語中的。
孟凡星皺眉甩了甩手上的水漬,起身道:“那就這樣繼續做他的紅顔知己吧。”
龔梧月固然可惜,但也不得不止步于此,當她仰望那一輪新月之際,同樣的月色也灑在了大邕的城樓上。
撲鼻的酒香四溢,昏黃的宮燈搖曳,而醉醺醺的應水泉也倒在了躺椅上,喃喃自語着:“不知道為什麼啊……每年一到這個七夕,就覺得特别孤獨寂寞。以前你師父還來陪我,還有你爹……如今你師父老糊塗了避世守墓去了,你爹娘更是離譜,丢了偌大的一個城池給我,還把你丢給了我,兩個人不知去哪兒逍遙快活去了!”
靠着城垛看向他的楚宵臨不禁勾唇笑起,“你一個都快入土的老頭,還會在七夕思春?”
“怎麼說話呢!”
楚宵臨直言不諱道:“你要真覺得日子無聊,出去走走,沒人會指責你。”
年邁的應水泉揮揮手道:“不去不去!年輕的時候去過幾回,也沒留下什麼好印象,還是我們大邕好,民風淳樸。不像中原武林,多的是奸詐狡猾之輩,我老了,鬥不過他們了!下回要是再被那個什麼……鹭羽的人半路搶劫,恐怕沒這麼好的命回來。”
楚宵臨就知道他還在為當年被薛景何半路強搶一事耿耿于懷,否則後來他兒子落難,他也不會袖手旁觀。
“說起來,你之前出去了段時間,那鹭羽易主了嗎?”
楚宵臨走到他身前坐下,自顧自倒了杯酒,“沒有,還是那薛景何執掌着。他兒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身中四象神功那麼多年了,武功不如當年的他。聽聞上回武林大會還輸給了禦景,故那薛景何暫時還不打算将大權轉交給他吧?”
應水泉也是細細回憶起來,“這薛景何的兒子身中蘭燕臣一掌,我本以為他這輩子都習不了武,沒想到還能登上武林大會的擂台,看來他兒子天分跟膽量都不錯啊?”
楚宵臨大緻回憶了下薛赫言,“可不是?之前我掉包了他們家的聘禮,他還敢寫信來要挾我。”
應水泉起身看了他一眼,見他依舊淡定地喝着酒也就重新躺了回去,“他兒子……武功怎麼樣?你見識過?”
“武功……還行吧?”楚宵臨跟謝新朝過招的次數已經夠多的了,大概能預估薛赫言的水平。
“你說還行那就是很好了,”應水泉搖了搖椅子,望着那一輪明月,“……看不出這薛景何的兒子還頗具天分,中了四象神功的掌力還能練到這個地步……我當年是不是應該救他一把啊?”
楚宵臨毫不避諱道:“是啊,你錯漏了一個天縱奇才,他兒子确實很出色,要是沒有受傷,超過我的水準也說不定。”
應水泉又驚又喜,“那孩子這麼厲害啊?早知道我當初救了他将他留在大邕做我徒弟好了!這樣我這一脈就有望打敗師兄那一脈了!”
楚宵臨沒好氣道:“晚了。他的經脈都被封了多少年了?如今僥幸得了兩儀心經,估計也打不通了,你就是肯伸出援手也救不了他。”
應水泉皺眉,“那找你師父去,你師父神通廣大,這四象神功他研究得透徹,興許還能救。”
楚宵臨笑道:“人家薛景何的兒子都二十二了,你覺得他肯放下鹭羽偌大的基業來拜你為師嗎?”
應水泉茅塞頓開,“那是大了點兒,比之前趕來見你的那個謝什麼年紀還要大,不行不行……我老了,禁不住這群年輕小夥子的鬧騰了,還是算了。”
楚宵臨但笑不語。
應水泉又在椅子上搖了會兒,岔開話題道:“你最近教那孩子教得怎麼樣?聽說他明年還要參加武林大會為禦景争光。”
“他不着急,穩中求進,是個既有天分又肯努力的好孩子。”
應水泉掐指算了算日子,“今兒是七夕,我瞧着你那個‘老朋友’就快來找你了吧?你若是實在懶得應付,不如叫你這個新徒弟練練手,難得的機會。”
楚宵臨喝下一杯酒,抿唇道:“正有此意。”
夜已深,繁華的街市燈火闌珊,而寶馬香車也行進在歸家途中。
這完完整整的一天,薛赫言都沒有去做别的事情,而是一大清早便将周序音帶了出去,先去香火鼎盛的寺廟求簽,再去鹭羽名下風光最佳的煙雨樓用餐,下午在園林聽戲,晚上再乘坐畫舫遊湖看煙花。
到了最後他并沒有想出什麼有新意的地方,不過一路的周序音也十分滿足,可惜的是從畫舫下來後不久周序音便睡着了,那浮想聯翩的後續是沒着落了。等到了鹭羽山莊,見她還沒有醒來的趨勢,薛赫言隻得将她橫抱起身,一路将她送回院子。
途中遇到些人他也毫不避諱,直到撞上了慈小玉,“回來了?”
薛赫言将手中的周序音又抱抱好,點了點頭,“是,娘。表妹睡了,我先送她回房。”
慈小玉看他繞過身邊,提醒道:“你爹在赤羽堂的練武場等你,你送完了人就趕緊過去。”
薛赫言颔首。
等他來到練武場時,薛景何果然等候多時,“你這段時間是不是疏于練武了?長老們說你都一兩個月沒來練武場了。”
薛赫言卻道:“乾元坤元的劍法我都已經牢記于心,也順手拈來了,兒子近來是在修内功心法,所以沒來練武場這邊。”
“當真?”薛景何顯然不信,“我看你是隻顧着跟你表妹卿卿我我都忘了自己的本分了吧!”
他說着就持劍攻來,薛赫言也是睜眼一瞬迅速閃避,等他退至放置刀劍的架子那邊,也順勢抽出一把,與之對上。
薛景何強勢壓迫而來,不留半分情面。他心中還怨這兒子整日兒女情長,疏于練劍,誰知薛赫言一劍一式真的進步頗大,教他另眼相看。他不僅在内力上加強了,就連從前早就得心應手的招式也切換自如,眼見得局勢就要向他這邊壓倒,薛赫言卻并未戰至最終,趁着薛景何有些吃力,便立馬收劍,深吸一口氣假裝耗費過多道:“父親……可以了嗎?”
薛景何站穩之後多看了他兩眼,“……這麼說,你最近是一直在修煉兩儀心經?”
薛赫言點頭,他不僅在練兩儀心經,甚至還熟讀了一些四象神功的精髓。
今夜這一戰算是差強人意,薛景何托舉着乾元劍道:“之前關景鳴說若明年謝新朝勝利他就将他的坤元劍傳給他,如今我也有這樣的想法,明年你要是赢了,我也同樣将乾元劍交你掌管。”
薛赫言有了磬音,實際并無多麼渴望乾元劍,隻是這劍有另一層含義,薛景何肯交出乾元劍,意味着鹭羽的大權即将全部交付給他,故他屈膝跪下道:“是,父親。”
“那你今後要更加潛心苦練,切莫将一門心思全放你表妹身上,教為父失望。”
薛赫言再次肯定,“兒子謹遵父親教誨。”
離開練武場之後,薛赫言一路沉默寡言,尚昀還以為他在裡面遇到了什麼不測,“發生什麼事了?出來的時候我也沒見莊主臉色有多差啊。”
薛赫言看了看自己的掌心,他知道自己近來一直是在進步,但沒料到跟父親的差距會縮小那麼多,“之前父親說他身體不好,我讓你去查了他的飲食用度,有什麼發現嗎?”
尚昀搖頭,“沒什麼,都挺好的。我後來也問了好多城中有名的大夫,他們都來過莊内給莊主診治過,差不多是一樣的答複,背後也未受任何人的指使。”
薛赫言不太相信道:“難道真的是父親老了……”
在他印象中,薛景何雖貴為一莊之主,但也不怎麼驕奢淫逸。他一直在堅持練武,并且上了年紀之後也開始注重養生。雖說莊内正務繁忙,但這些年下來也有一半移交到他手裡了,很多需要來回奔波的要事,都是他在跑動。然父親的身體卻每況愈下,實在是蹊跷。
“你再去查查,除了他的院子,将他常去的地方也查一查,譬如赤羽堂那兒,我怕莊内還留着一些吃裡扒外的家夥,會對我薛家不利。”
尚昀收到指令,“是。”
見薛赫言路過自己的院子沒有進入,尚昀道:“主人是去表小姐那裡?”
薛赫言頭也不回,“嗯,你先去睡,不必等我。”
尚昀無奈停步,“……可表小姐也睡了不是麼。”
薛赫言輕車熟路地從窗戶翻進了周序音的閨房,細微的腳步聲完全沒有吵到外間休息的丫鬟。
如今薛景何又再次強調他不能總将心思放在周序音身上,那以後就隻能在夜裡偷摸來看她一眼了,明着忤逆父親也不好,怕他身體更吃不消。
薛赫言兩頭為難,矛盾地坐在周序音床邊看着熟睡的她。
他原本都計劃好了等七夕散場之後回到家讓她見見在院中給她準備的滿園鮮花,奈何她睡得太沉,到了房間也不見醒來,這點驚喜就隻能留到她明早起床才能看到了。
思及此,薛赫言也看向窗外一眼,那些種類繁多,色澤鮮豔的花卉在夜裡還盛放着,香氣也洋溢到了這裡。若是周序音看到了,肯定會很開心,說不定還會讓他抱起來轉幾圈,轉着轉着就可以如夢境一般進到她的閨房,做接下來的事……
他在這兒想得激動人心,周序音卻睡得安靜祥和,“……表妹?”
周序音并無任何醒來的趨勢,像個睡美人一般,即便薛赫言低頭吻了她額頭臉頰,她也堅決不醒。等到薛赫言俯身要印上她的唇瓣時,她輕輕側過了身子往裡去了,徒留背後一聲歎息,“……”
薛赫言隻得将她薄衾拉好,然後起身回自己的房間去解決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