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真正的詩畫去了哪裡?"
長鸢被那股力量吸進腳下這神秘的地方,面前隻有一塊像鏡子的圓形水霧,其餘皆是沒有盡頭的黑暗虛無。
她跟着聞玉擡腳走過去,指尖觸到那水霧,竟是能伸進去的空間。
“進去看看?”她覺得他們想知道的秘密就在這裡面,聞玉點頭,跟在她後面。
結果走進去後,長鸢卻傻了眼,他們怎麼又回到了城主府?
“大概是那花妖的記憶。”聞玉擡頭,意識到了他們現在的視角所在提醒長鸢。
她才明白過來,這時的海棠花還未化形,隻到了能夠視物的階段。
然後長鸢就看到了幼時的隋清陵。
……
隋清陵是隋家的第一個孩子,雖然是個丫鬟所生卻深得隋越喜愛。
那丫鬟在生下他之後就死了,隋越愛惜是個男孩,所以隋清陵出生後就寄養在大房膝下。他知曉自己庶出的身份,因而自小就比旁人努力。
大房表面仁善,背地卻佛口蛇心。隋清陵慣是會看别人眼色過日子,所以隻期盼父親從商鋪回來,将他高高舉起之時的誇贊。
那年冬日,幼時的隋清陵從府外撿回個差點被大雪凍死的小姑娘。給她賜名叫詩畫,與府内另外三個丫鬟正好湊了個琴棋書畫,他覺得這樣才算圓滿。
可是好景不長,大房的孩子帶着父親的期待出生了,父親為他取名叫隋冠清。
下人們之間的閑聊無一不在戳着隋清陵的脊梁骨,說城主府的嫡長子一出生,他馬上就會落得個棄之雜草的地步。
這些話一一聽進隋清陵的耳朵,他面上風輕雲淡,内心卻恐慌自己今後的處境。
果不其然,隋清陵被送回了生母的院子。起初隋越還常來看他,給他帶禮物,教習功課。
可随着年歲增長,二房三房的孩子出生,隻有隋清陵永遠的被留在了這裡。
他安慰自己父親事務繁重,應當體諒。府上的下人會審時度勢,隋清陵沒有生母倚仗,生活難免變得艱辛起來。
殘羹冷炙,被人欺辱是常有的事。隋冠清被嬌寵長大,性格頑劣跋扈,他看中了隋清陵養的兔子,便說什麼也要搶奪過來。
隋清陵從前不願争,也不屑于去争,可唯獨那隻兔子他不想給隋冠清。
那是他第一次鼓足勇氣,把隋冠清狠狠推倒在地,換來了大房嚴厲的懲罰。冬日大雪他被罰跪,膝蓋痛得像有刀子在剜,腿邊還有那隻割斷喉管流血而死的兔子。
雪下得很大,被狂風席卷,吹得隋清陵睜不開眼睛。
大房主母怒不可遏,“你在我院裡長到這麼大,錦衣玉食何時虧待過你!?冠清是做了什麼錯事你要這樣對他?小小年紀心腸如此歹毒,那就在這給我跪到天明,沒我的吩咐不準起來!”
她手上的茶杯重重摔在他面前,碎片濺起劃破隋清陵手背,絲絲密密的刺痛。
而父親聽說此事也隻是讓她們自己處理,全然不管隋清陵的處境如何。他一襲單衣在寒風中瑟瑟發抖,臉色烏青。
昏倒的最後一刻,眼前重影看見了詩畫的臉。
那是隋清陵把詩畫撿回來後第二次見到她。
于是在往後,隋清陵早上開門時總會發現不知是誰放的食盒。有時是兩個熱氣騰騰的包子,有時是幹淨的剩菜。
他起了個大早,就抓住了每天都來送飯的詩畫。少女窘迫紅了一張臉,像做錯了事把頭低的快要杵進地裡,粗布衣擺因緊張被雙手絞的皺亂。
“為什麼?”
“少…少爺對我有恩,還給我名字,不然我早就凍死在雪地裡了。”詩畫聲音小小的。
隋清陵望着她骨瘦如柴的手腕,歎了口氣,“不用再給我送飯了,我不會吃的。”
詩畫錯愕擡頭,聞着食盒裡的飯香咽口水。少爺隻留給她一個背影,然後砰地一聲關上了門。她決定明天給少爺帶更好吃的東西,這樣少爺就會喜歡了吧。
詩畫隻好每天在圍牆下偷偷觀察,可他那天說了不吃就真的再也沒吃過。
她心情有些低落轉身打算回去,卻不知少爺何時出現在她身後,塞給她一包油紙包的點心。
她震驚,一雙杏眼瞪得溜圓。
“路上撿的,我不愛吃這些甜食,送給你。”隋清陵揉揉藏在背後的手腕,因給人抄了兩晚書卷這時還在隐隐作痛。
他說完就沒再理會詩畫的反應,轉身步伐極快離開了。詩畫楞在原地,手裡的點心沉甸甸,這是她此生第一次吃到如此香甜的點心。
她覺得少爺這樣光風霁月的人是不該住在那破敗的小院裡的。
比起府上另兩位公子,他應該值得更好的。
陽春三月,草長莺飛。
隋清陵逐漸與她熟悉起來,少年時期的感情尤為真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