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湛在懷裡翻了個身,慕同光就驚醒了,他迅速坐起身,把淵湛摟得更緊,打量四周的情況。
昨日實在是昏了頭,也許是得了淵湛便高興得忘了形,竟就那樣吃了蛇肉,怪不得剛吃完人就昏昏沉沉的,也幸好沒把自己毒死。
他要是就這樣死了,淵湛會傷心嗎?會有人如他一樣撿起淵湛嗎?那人會待淵湛好嗎?
他腦子裡亂亂的,沒注意淵湛正一點一點挪出他的懷抱,等隻剩一點劍尖還在懷裡時,他才一驚,複将淵湛扒拉進懷裡。
此時已天色大亮,慕同光想了想,從儲物戒裡掏出一塊白色的錦緞,将淵湛包起來。
江照林被扒拉回來後就放棄掙紮,正打量着四周的情況,一塊布兜頭蓋上來,視線就全黑了,淵湛抖抖抖,将布抖下去一點、劍柄露出來,這才停下。
慕同光問:“原來你是靠劍柄視物?”他又撫上那三顆眼珠子,“是這裡嗎?”
江照林感覺有人在摸他的眼皮,溫溫熱熱的,他不太适應地眨眨眼,淵湛劍柄上那三顆眼珠子的光也微微一閃。
慕同光就心下明了了。
他将包袱收拾好放進儲物戒,将淵湛抱在懷裡,沿着水尋找出路。
他吃過翠蛇的肉,身上還有翠蛇的氣息,昨天夜裡鳥雀早已經他斬殺翠蛇、還将翠蛇烤了吃的消息傳遍了整個森林,再加上淵湛的劍壓,這一路上倒沒遇上什麼旁的危險。
就這樣走了十多天,他終于走出了森林。
這是一座普通城鎮,沿街的叫賣聲在城門外就能聽見。
慕同光想了想,還是将淵湛放進了儲物戒,出門在外,不可不防。在這之前,他撫摸着劍柄,好聲好氣說:“你暫且在裡面呆着,等尋到了住處,我就将你放出來。”
江照林還是第一次進儲物戒,這感覺還挺奇妙的,裡面并不是一片漆黑,是挺亮堂的一間屋子,他在裡面也能看見外面的情況。
慕同光在城門口的攤子上買了一個小蝴蝶珠钗,又随便問了幾句,攤主大媽便很熱情地将她知道的倒豆子般說了出來。
比如城裡哪家客棧客房住着最舒服啊,哪家客棧經常宰客啊,哪家客棧會送一兩碟小食啊。除此之外,還有城裡一些修士開的鋪子和聚集起來的市集的位置。
慕同光點點頭,道過謝之後循着指引往城内去,他選了一家中規中矩的客棧,這家客棧在很多城鎮都有分号,他曾聽師兄師姐們提起過。
小二正趴在桌上打盹,幾塊碎銀磕到桌上,給他吓得一激靈。擡起頭搓搓眼,就見面前立着一位身穿黑衣的少年,少年面色微冷,說:“住店,一間上房。”
小二連忙換上笑臉收下了銀子,領着慕同光上樓,把他安置到一間位置尚好的屋子裡,過了一會兒,又敲門送來了一盆熱水和一碟糕點。
“熱水給您洗洗塵,糕點墊一下肚子,您先吃着,有事兒就叫我。”
小二關上門,慕同光就将淵湛取出,輕手輕腳放到桌子上,現下沒有劍架,隻能暫且委屈淵湛。他聽說劍宗宗主有一個三千年梧桐木做成的劍架,從前他對此嗤之以鼻,現在卻心馳神往,若是能給淵湛也尋一個來......
江照林不知道慕同光心裡又在打什麼小九九,控制淵湛飄起來,飛到窗邊,慕同光幾番伸手充當護欄攔在劍面前。
這間房間在客棧的上房中也算不錯了,寬敞不說,推開窗戶就能看到一條緩緩流淌的河,河對岸似乎是一些修士聚集起來形成的市集,很是熱鬧。
江照林對于外面的一切都很新奇,說實話,他對劍宗還真沒什麼歸屬,如今一朝解放,他甚至都生不出回去的想法。
他感受到了幾個和他一樣的器靈,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别的生了靈的器物,不免好奇,于是放出靈力朝着河對岸試探了一下。
慕同光感覺到了淵湛的靈力,并不阻止。
同一時間,河對岸修士手中的法器俱是一震,有些甚至直接不受控制跌落在地上。
修士們瞬間緊張起來,有的相互對視一眼,又迅速移開視線,他們分明沒感受到威壓,自己的法器卻如此情狀,這可能是一個惹不起的老東西!
慕同光眼神好,望見那邊生出變故,迅速撈過淵湛關窗一氣呵成,他的表情有些嚴肅,又帶了點挫敗。
“沒想到你有如此威力......”他坐到床榻上,輕撫着劍,“你的前主人想必也是個厲害人物。”
江照林被他摸得心裡發毛,輕顫着飄到桌上,不要他碰。
慕同光就急了眼:“可是嫌我修為低微?”
他說完,就頗有自知之明地低下頭,嘴角繃得緊緊的,手指絞着衣角,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活脫脫一副小媳婦模樣。
江照林被他的變臉速度驚呆了,霎時間心裡又起了一點欺負小孩的壞心思,淵湛就還是那樣一動不動。等床榻那邊隐隐有啜泣聲傳來,淵湛才飄起來落到慕同光的腿上,劍柄還翹起來拍了拍他的腿。
人,沒有嫌棄你。
慕同光一下又恢複了早前的乖順模樣,他笑眯眯說:“淵湛,你果然還是心疼我的。”
他就在心裡燃起雄心壯志,師父的勉勵、師兄師姐們的攀比,全都沒有淵湛這一拍有效,他甚至已經在心裡給自己定好了一套頗為嚴苛的修煉計劃。
“你放心,我天賦很好的,如今已是金丹後期,假以時日,一定能超過那個不識好歹的瞎子。”
江照林翻了個白眼,劍柄又敷衍地拍了下慕同光的腿。
嗯嗯嗯,好好好,你一定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