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轉過拐角,
陸衍的腳步就頓住了。
病房的門虛掩着,而門口的地上,
坐着一個穿着寬大病号服的纖瘦身影。
陸衍對這個人稍微有一點印象。
那人顯然是自己從病床上爬下來的,赤着腳,蜷坐在冰涼的地闆上,背靠着牆壁。
他低着頭,烏黑的碎發遮住了大半張臉,露出的下巴尖尖的,皮膚在走廊頂燈的照射下白得晃眼。
身體在細微地、持續地顫抖着,雙臂緊緊環抱着自己,手指用力到指節泛白,仿佛想把自己勒進骨頭裡。那是一種深入骨髓的、無法抑制的...渴望?
他沒有哭,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隻是安靜地、像一尊被遺棄的玉雕,散發着濃重的無助感。
此刻好像沒有察覺到另一個人出現。
陸衍慢慢走過去,在岑晚面前幾步遠的地方停下,故意放重了點腳步。
“喂。” 陸衍的聲音帶着他慣有的冷淡,但比平時多了一絲試探。
岑晚毫無反應,隻是縮成一團仍在顫抖。
陸衍的好奇更重了點。
想起洛倫的異常,他蹲下身,長發如墨垂在身後。停在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與岑晚平視,試圖看清他低垂的臉。
“你...” 陸衍又試探地喊出個字,
原本低着頭沒有反應的岑晚卻仿佛被這個靠近的熱源觸動了,忽而猛地擡起頭。
那雙漂亮的、此刻卻空洞失焦的眼睛直直地“看”向陸衍的方向,
下一秒整個人不管不顧地朝着陸衍撲了過來。
陸衍猝不及防,被撲得一個趔趄,差點坐倒在地。
“你幹什麼?!” 陸衍驚愕地低呼,下意識地想推開他。但岑晚的力氣在某種本能的驅使下大得驚人。
他滾燙的身體緊緊貼上陸衍微涼的胸膛,兩隻纖細的手臂如同藤蔓般死死纏住了陸衍的脖子,滾燙的臉頰急切地、胡亂地蹭着陸衍裸露在外的脖頸皮膚。
“..抱...” 破碎的、帶着哭腔的呓語灼熱地噴灑在陸衍的頸窩,激起他一陣細微的戰栗。
“放開!” 陸衍強壓下心頭的震驚和一絲異樣,試圖掰開岑晚箍緊的手臂。
他比洛倫多了幾分鎮定,因為常年在醫院進進出出,也對異常狀态多了幾分敏銳——這不是簡單的撒嬌或迷糊,
更像是某種...
病理性的需求?
“放手!你燒糊塗了!” 陸衍的聲音帶上了一絲嚴厲,同時努力偏頭躲開那不斷蹭過來的滾燙臉頰。
然而岑晚充耳不聞。
陸衍身上舒适的微涼體溫和穩定的存在感,如同沙漠甘泉。
讓他本能地隻想貼得更緊、汲取更多。
他甚至試圖把整個人都縮進陸衍懷裡,像尋求庇護的幼崽。
陸衍被他纏得幾乎無法動彈。
他深吸一口氣,目光掃過岑晚燒得通紅的臉頰和失焦的瞳孔,放棄了強行掰開的想法。
調整好姿勢,陸衍一隻手穩住岑晚緊抱着他不放的身體,另一隻手穿過他的膝彎,猛地發力——
“唔!” 岑晚被他突然的橫抱驚了一下,手臂收得更緊,臉更深地埋進陸衍的頸窩。
陸衍抱着懷裡輕得過分、卻像八爪魚一樣纏着他的少年,快步走回病房。
岑晚滾燙的呼吸拂過他的皮膚,那脆弱又執拗的依賴感,讓陸衍的心跳莫名頓了一下,但他強行壓了下去,臉色微沉。
終于把人放回病床,陸衍想抽身,岑晚卻依舊死死抓着他的衣襟不肯放,仍在喃喃:
“....抱、不...不走...”
陸衍無奈,隻能一邊用巧勁試圖安撫性地掰開他的手指,一邊快速環顧四周,想找點能轉移他注意力的東西。
就在這時,
他的目光卻被床邊地上的一樣東西吸引。
是一份散落的文件,上面印着密密麻麻的數據和文字。
其中一張标題清晰可見:聖羅德學院附屬醫院——
患者:岑晚——綜合體檢報告。
顯然是洛倫之前遺落在這裡的。
陸衍眼神一凝。他一邊繼續和岑晚按住岑晚,一邊迅速彎腰,用空着的那隻手把文件撈了起來。
快速掃視過報告上被洛倫重點圈出或标注的部分後低頭看向懷裡依舊緊緊貼着、無意識地蹭着他尋求涼意和安撫的岑晚。
少年漂亮的臉龐上帶着病态的潮紅,緊閉的眼睫挂着點水珠。
和别人的皮膚緊緊相觸似乎給他帶來了無與倫比的快感,即使意識并不清晰,仍然因此而時不時生理性顫動,甚至舒服到溢出眼淚。
陸衍捏着報告的手指微微收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