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靠着椅背,也沒回頭就應答:“嗯。”
“坐飛機?”
“嗯。”
“那确實是要比坐車要快一點。”
顧盼聽着他夾槍帶棒的語調,嘴角不經意就勾了起來,坐起身看他:“怎麼?聽你這語氣,是不高興我沒坐你車回來呗?”
“我沒那麼小氣。”他對她冷嘲熱諷的态度并不生氣,依舊用淡得跟涼白開一樣的語氣往下說:“我隻是好奇你這種睡完就走的不良作風,竟然幾年了都沒改正過來。”
作風?
顧盼控制不住地在心裡冷哼一聲,緊随其後冷漠開口。
“那自然是因為人家國外的小朋友不和你一樣,剛睡醒就開始陰陽怪氣……嘶。”
身下的汽車突然發動,她的後腦勺控制不住地往後撞去,雖然不疼,但還是讓她心底不怎麼舒服,立刻擡眸瞪了他一眼。
駕駛座上的男人卻是面不改色,隻是語氣變得冷了一些。
“你沒必要為了怼我刻意編瞎話。”
顧盼眼神一僵,心髒像是一瞬間便掉入了冰窟底。
安靜的氛圍持續了不知道多久,隻有窗外淅淅瀝瀝的雨滴聲落入耳畔。
“既然知道是瞎話,你幹嗎還要生氣?”
良久的沉默後,還是她最先開口。
駕駛座上的男人像是被人問住,一時間沒有給出答案。
許久,紅燈亮起,他慢慢停下車,目光落到前方,隻有一片虛無,說話的語氣低沉又苦澀,像是回答,又像是自問。
“對啊,我生什麼氣?”
窗外雨勢滂沱,竟和前兩日在江城的雨勢差不多。
久久等不來回應,他情緒低沉地扭頭看過去,卻隻看到了一個早已陷入沉睡的背影。緊皺的眉頭一瞬間松弛,他有些無奈地想笑。
“這麼累嗎?在我車上都能睡着?”
既然那麼讨厭他,為什麼生病也好,睡覺也好,都對他就這麼沒戒心呢?
他也不是每次都能當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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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盼的實際回國時間要比告知父母的早個三天,主要目的是去江城,見一個研究醫用材料的教授。
畢竟早在回國之前,她就提前籌備好了要新建立一所投資公司,底氣就是她在國外工作幾年攢下來的所有工資和人脈。
如果談的順利,那會是和庭的第一個項目。
所以她必然要親力親為。
因為這件事,她沒少被顧淵念叨。
畢竟按照某人大家長的作風,放棄進一個早就打下基礎的家族企業做總經理,反而選擇跑去從頭開始,不是傻就是蠢。
不過好在宋池魚對她的能力還是比較放心的,雖然日常仍然心疼她忙碌勞累的身體,但并沒有選擇主動幹預她的工作。
也是為了不讓她擔心,顧盼才刻意隐瞞了提前回國的事。
一下飛機,她就立刻打車去了研究所。
要見面的教授叫沈俨,是材料專業非常資深的教授,顧盼早在國外的時候就和他聯系過,這一次也是提前約好了時間見面。
隻是沒想到在這種地方也能碰見一個熟人。
“小顧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朋友的學生,邵愈,中心醫院的骨科醫生。”沈俨脾氣好,說話也和善,拉着她胳膊的時候她也沒法拒絕,隻能順從地站到邵愈面前,簡單地打了個招呼。
男人的樣貌沒多少變化,和七年前相比可能隻是氣質上有了點微妙的變化。
從少年成長為男人,眉眼間多了幾分成熟的韻味,五官依然端正,相貌依舊突出。
怎麼能一點變化都沒有呢?
她都變了許多,他竟然一點都沒變。
“你好,顧小姐。”
他似乎沒有戳穿兩人認識的意思,談話間語氣平靜又疏離。
“畢竟這一次的薄膜材料是要用到骨科修複手術裡面的,我叫他過來,也好和你講講醫院那邊是什麼态度。”
沈俨對于有人能夠投資這個項目必然是高興的,但畢竟是專注科研的教授,商業方面的形勢不太了解,隻好找來了邵愈。
顧盼對此自然沒什麼意見。
但心底多多少少還是有些不自在,以至于等到和沈教授聊完,她看着不遠處依舊待着沒走的男人身影,下意識便加快了聊天的速度。
“那就這樣沈教授,其他的東西等我回公司了會再找機會來和你聊。”
她簡單交代完,收拾了一下要用的文件便扭頭徑直往外走去。
研究所外面雷聲陣陣,不知何時已經下起了大雨。
她抱着懷裡的文件,剛要在手機上打車,就被急急忙忙趕出來的沈俨攔住。
“小顧啊,我剛問邵愈,他說它也要去市裡,你不如就坐他的車吧,這雨下的太大了,你一個人回去不安全。”
“不用,我打車回去……”
話還沒說完,面前便停下了一輛黑車,駕駛座上的人就是邵愈。他撐着傘下車,随即走到她面前,語氣溫和又禮貌:
“我送你吧,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