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縣,已至深夜,街上空無一人,兩輛馬車在宿月客棧前緩緩停下,前後護衛的侍衛紛紛收缰下馬待命。
車内,柳茹萱靠在蕭斂肩頭,眼眸輕閉,眉眼間盡是舟車勞頓的疲敝之态。待馬車停了,蕭斂橫抱着柳茹萱入了客棧。
南尋和衆侍衛在外等候。見蕭斂從客房中走出,南尋上前問道:“殿下,可否要屬下們把守在樓下以免賊人入侵?”
蕭斂思量一番,唇角勾起淡淡的笑容,看了一眼身後:“你們自是要把守樓外,隻是,放兩三個刺客進來。”
南尋面露不解,蕭斂不再解釋,進了客房。
這間客房頗為雅緻,梨花木桌、白瓷粉菊,風過時懸鈴聲響,聲聲脆耳。桃木四扇屏風後,柳茹萱躺在榻上,呼吸清淺,睡容平靜而安甯。
待到了戌時二刻,柳茹萱悠悠轉醒。她起身尋些吃食,繞過屏風後便見蕭斂坐在桌案邊,手持書卷,月華從窗棂灑入,找在了他棱角分明的臉上。
見柳茹萱出來,蕭斂放下手中書卷,淡淡一笑:“醒了?桌上有些點心,可以墊墊肚子。”
柳茹萱點了點頭,在桌旁坐了下來,揉着眼睛。待看清糕點,她隻覺得比往前在府中所吃差了許多,但如今在外,總歸是不能挑剔的。
她拿起一塊糕點,一手以帕接着,另一手喂到嘴邊輕輕咬了一口。
微澀。她稍稍蹙眉,硬着頭皮一口口塞了下去,而後倒了一杯茶,茶水稍稍緩了點心幹硬的口感。
“好吃嗎?”蕭斂并未擡頭,依舊看着書卷。柳茹萱以絹帕拭掉嘴角的屑末,輕輕應了聲。
“過來。”蕭斂見她一副有苦難言的模樣,招了招手。柳茹萱提步而去,卻見身旁尚無座位,便欲搬一圓凳而來。
蕭斂伸手一拽,将她拽到了自己的懷中。
月華下,美人面更添幾分朦胧,遠山眉下一雙杏眸望着他,澄澈空靈,似月夜無煙水,纖毫不染。
“不好吃怎麼不說?我與你說過,不愛吃便不吃。”他摸了摸柳茹的小腹,繼而溫聲道,“不過若是有了一孩子,便由不得你愛吃與否了。”
聽及“孩子”,柳茹萱吓得花容失色,她輕扯了扯蕭斂的衣衫,小心翼翼地問道:“我們可以像從前那般相處嗎?我還小,現在不想有孩子。”
柳茹萱眼眶微紅,眼眸裡盈着點點淚珠,鼻尖亦沾染了一點绯紅,看起來楚楚可憐。蕭斂拂去了她眼角淚珠,輕聲道:“從前我們如何相處?”
蕭斂這分明是明知故問,見他已有動容,柳茹萱卻不願錯失這個機會。
她輕抓住蕭斂的手腕,面帶懇求道:“往日我與你向來便是相敬如賓,如此不好嗎?”
蕭斂靜靜看着她,挑了挑眉,唇邊泛起嘲諷的笑意,啟唇道:“我懂了。棠兒不願與我行夫妻之事,是想讓我尋其他娘子?亦或是眼下棠兒與我虛與委蛇是下下策,以後還是要嫁予旁人為正妻?”
柳茹萱看着他稍沉的面色,才知自己又說錯話了,她忙掩住蕭斂的嘴,眼淚一滴滴從眼中落下:“天下哪有娘子想讓自己的夫君另納旁人,棠兒眼下既已是蕭斂哥哥的人,斷不會再嫁予旁人了。”
柳茹萱如泣如訴說完這句話,便側過頭去,以手抹着眼淚。單薄的肩輕輕顫抖着,似是受了極大委屈。
蕭斂見狀,不再與她為難,他輕歎一口氣,将柳茹萱攬在懷中:“棠兒,天底下又有哪個夫君聽愛妻要與自己生分,而不生氣呢?你也要為我想想,不能如此自私。”
柳茹萱見狀停止了抽泣,她吸了吸鼻子,帶着探究的眼光:“你視我為愛妻?”
見蕭斂點點頭,柳茹萱心中動容。
蕭斂雖心思陰狠,于她卻是漫漫黑夜中的光,若無他,恐怕自己眼下已是紅袖樓的妓子。
柳茹萱抱住蕭斂的後頸,下巴擱在蕭斂的肩上:“是我不好,别生氣了。棠兒日後不再說這般話傷你的心了。”
溫香軟玉在懷,蕭斂側首輕嗅柳茹萱身上的海棠清香,唇角微揚:“今日我便不碰棠兒了,你今日累了,當好好休息。至于孩子,我日後想想辦法,不讓你這麼早便為人母,好嗎?”
蕭斂今日難得脾氣如此好,卻頗讓柳茹萱有些意外。她點點頭,心下有些糾結,随後在蕭斂側臉上落下一吻,溫熱的氣息撲在臉上,稍癢。
“你再逗弄,我可要忍不住了。”蕭斂輕呼一口氣,隻得輕掐住她的腰肢往下按,面帶警告。
柳茹萱垂眸看了一下他的臉色,話雖如此,眼底卻帶着分明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