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林的清晨飄着細雨，千奇百怪的石峰在霧氣中若隐若現。

蘇梅裹緊租來的透明雨衣，頭發還是被水汽打濕，羊毛卷蔫蔫地貼在額頭上。她踮着腳給我整理雨帽，手指蹭過我耳垂時冰涼一片。

"像不像外星人基地？"她指着遠處最著名的"阿詩瑪"石峰。

雨水在石灰岩表面形成細小的溪流，我們踩着濕滑的石階穿行在迷宮中。導遊的喇叭聲時遠時近："...形成于兩億七千萬年前..."

蘇梅突然拽着我拐進一條岔路，躲開人群鑽進某個狹窄的石縫。裡面是個天然形成的石洞，頂部有條縫隙，漏下一束天光，照在積水上閃閃發亮。

"秘密基地，"她得意地宣布，回聲在石壁間回蕩。

潮濕的空氣中，她的眼睛格外明亮，雨衣摩擦發出悉悉索索的聲響。我低頭吻她時嘗到了雨水的氣息，還有她唇上殘留的鮮花餅甜味。

"林芮，"她抵着我的額頭小聲說，"我們把同心鎖的鑰匙扔對方向了。"

"嗯？"

"束河比麗江好，麗江比大理好，"她掰着手指數，"下次我們直接飛麗江，住束河..."

洞外傳來導遊焦急的呼喊聲，我們才依依不舍地鑽出來。蘇梅的雨衣上沾滿了青苔，像隻花斑貓。

最後一頓團餐在石林景區的彜族餐館。

長桌中央擺着"三道茶"——苦茶、甜茶、回味茶。蘇梅學着彜族姑娘的姿勢敬茶，結果被第一道的苦茶嗆得直吐舌頭。

"人生先苦後甜嘛，"導遊笑着解釋，"就像咱們的旅程。"

這話讓飯桌突然安靜下來。來自天南地北的團友們互相留起聯系方式，東北的王老師甚至掏出小本本記下我們的□□号。

"下次來沈陽玩啊，"她往蘇梅包裡塞了包松子，"帶你們吃正宗殺豬菜。"

蘇梅眼眶有點紅，把在束河買的馬幫茶分給同桌的人。我看着她忙前忙後的背影，突然想起七天前在昆明機場，她還是個因為好奇而東張西望的小姑娘。

最後一天的昆明像個溫柔的句号。

導遊把我們放在一家老茶館，木質桌椅散發着陳年茶香。玻璃櫃裡陳列着各種普洱茶餅，最貴的标價3800元——在2007年堪稱天價。

"兩點準時出發去機場，"導遊叮囑，"别買太多東西，小心超重。"

蘇梅對茶藝表演興緻缺缺，拉着我溜到茶館後巷。那裡有家不起眼的米線店，老闆娘正在門口熬制濃白的骨湯。

"最後一碗過橋米線，"她雙手合十，"求求了~"

滾燙的砂鍋端上來時，她迫不及待地把鹌鹑蛋打進去，結果被濺起的湯水燙到手背。我趕緊抓過她的手沖涼水，老闆娘笑着遞來牙膏："抹這個，土辦法。"

"疼嗎？"我小心地塗着薄荷味的牙膏。

她搖搖頭，突然問："我們會一起變老嗎？"

陽光穿過塑料棚頂的破洞，在她臉上投下晃動的光斑。我蘸着牙膏在她手背畫了個笑臉："會，到時候帶你去更多地方。"

機場的告别比想象中倉促。

導遊匆匆收了意見表，連告别的話都沒來得及說就被另一個團叫走。蘇梅一直望着她遠去的背影，直到廣播響起登機提示。

"像做了場夢，"她攥着登機牌小聲說，"現在夢要醒了。"

我捏了捏她戴着銀戒的手指："回家繼續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