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起飛時,昆明的燈火漸漸變小,最後隐沒在雲層之下。蘇梅靠在我肩上翻看相機裡的照片——洱海的月光、雪山的同心鎖、束河的三眼井...
"這張糊了,"她指着某張夜景,"但好有感覺。"
照片裡是我們在大理古城的背影,焦距沒對好,兩個人的輪廓融在暖黃的光暈裡,隻能看清十指相扣的手和閃閃發光的銀戒。
空姐開始發放晚餐,蘇梅正和雞肉飯較勁時,飛機突然劇烈颠簸起來。
"各位乘客請系好安全帶..."
廣播還沒結束,機身猛地一沉!
那種感覺像是坐過山車俯沖,五髒六腑都飄了起來。蘇梅的餐盒直接飛出去,我死死抓住扶手,另一隻手護住她的頭。機艙裡響起尖叫,後排傳來孩子的哭聲。
"操!"斜前方的大叔爆了粗口。
一位穿花襯衫的大姨拍着胸口:"好家夥!這要是懷孕的,這一下孩子都得沒了!"
這話沖淡了緊張氣氛,周圍響起零星的笑聲。蘇梅臉色發白地抓住我的手,指甲幾乎掐進我肉裡。
"沒事,"我強作鎮定,"隻是氣流。"
話音剛落,飛機又連續下墜了幾次。氧氣面罩"啪"地彈出來,空乘急促的指令聲混着乘客的祈禱聲,像部災難電影。
蘇梅突然湊到我耳邊,聲音發抖:"如果...我是說如果..."
"沒有如果,"我打斷她,"你看窗外。"
雲層不知何時散開了,夕陽把機翼染成金色,壯美得讓人屏息。
"是太陽,"我指着遠處,"在和我們告别呢。"
她的手指慢慢放松,靠回我肩上
平穩飛行後,空姐開始收拾狼藉的機艙。蘇梅的米飯全撒在了毯子上,我們隻好分吃我的那份。
"林芮,"她突然嚴肅起來,"回去後第一件事做什麼?"
"給肥仔鏟屎?"
"認真點!"
我想了想:"去你學校接你下班,然後告訴門衛大爺我是你女朋友。"
她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像洱海月下的粼粼波光。
飛機開始下降時,夜幕已經籠罩大地。城市的燈火如繁星般鋪展開來,跑道兩側的導航燈像兩條發光的河流。
"到家了,"蘇梅輕聲說。
機身輕微震動,輪胎接觸地面的實感讓人心安。艙門打開時,熟悉的潮濕空氣撲面而來——京江的初夏夜,總是帶着江水的氣息。
取行李時,蘇梅突然從背後抱住我:"謝謝你帶我看世界。"
傳送帶嗡嗡作響,行李箱一個接一個轉出來。我轉身将她摟進懷裡,銀戒在燈光下微微發亮。
"隻是開始,"我吻了吻她沾着飛機餐油漬的頭發,"我們的世界還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