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惠京來了遂願坊之後,見到祢上的時間少之又少,差點快忘記自己留下的初衷是什麼了。此次突然受邀與他一同去車齊,惠京疑惑地想,莫不是知周那邊出了什麼事?
祢上卻将手中的請柬放到一旁,兩手擱在腦後,兩腿毫不客氣地放在了茶案上,就此随意地躺下了。“你喝過喜酒麼?”
惠京當然喝過。他哥哥許惠民娶王妃時,他就小喝了幾杯黃酒……等等,這一次是喝誰的喜酒?
“祢上前輩,你可有告訴過桓牙君,狏即不能與他歡好?”說到這,惠京不由得想多問上幾句。
祢上皺眉打量起了他。
惠京有幾分不解,接下來,祢上又抄起了手繼續打量他。
他打量了好一會兒,看得惠京渾身不自在了方才終于開口:“你平時就這麼和别人聊天?”
經他這麼一說,直接同桓牙聊起這種事,好像……的确有點越界。看來是他思慮不周,惠京隻得暫且不提這一茬了,詢問祢上:“那我們此次如何去車齊呢?”
“這個最不難。”祢上手一伸,微光即刻在他掌心盈聚,轉瞬托起了一支黑底白蓮花紋的竹筆來,“此物喚作‘遊仙筆’,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它都能帶你去。”
說着他持遊仙筆蘸了些許朱砂,在紙上寫上了“車齊王宮”四個字。落筆之後,朱紅的墨水迅速洇染微微發亮的紙張,似乎沒有什麼極大的變化。但下一刻,祢上将手掌放了上去,一瞬便消失在了惠京面前。
咦?這麼厲害?
祢上消失後,半空中的紙張緩緩飄落,惠京将之接住了,卻沒有如他一樣被扯入“車齊王宮”裡,頓時原地呆住了。
“……”
所以呢?
大哥,你倒是很潇灑,但是不是少帶了一個人?
另一邊,阿黎手一指祢上消失之處,簡要評價道:“畜。”
“我剛跟這畜生時,他自己用遊仙筆回城,讓我和阿白從沙州步行三個月到了穹疆,我還好,阿白當時本就受傷,差點就支撐不住了。”阿黎無奈道,“小公子不必着急,我這便借你一乘車馬。”
“多……多謝。”
祢上的作風,惠京算是領略到了一二。他無言以對,跟随阿黎去樓下解馬車缰繩。
遂願坊形似吊腳樓,二層為鋪面,前庭迎客,中庭分為花木廊與對弈間,□□惠京還沒有去過。推簾出了前庭,沿着右側樓梯往下,一層停着車馬、貨物,正對着街市。
惠京在此遠眺了一眼,可見漫漫人海絡繹不絕,時值清晨,遂願坊外籠罩着一層潮濕的薄霧,有種如夢如幻之感。
這些是他在宮中沒有見過的。
阿黎原以為教惠京馭馬要兩、三個時辰,沒想到他上車後隻聽了一遍,便學會了。到這時,阿黎才發覺此前他迅速學會算賬不是湊巧,這孩子真是個奇才。
一刻鐘後,惠京已然駕着車馬遠去。
這一路馬蹄輕便,惠京的魂兒已經被繁華的街市勾走,他近乎忘卻了車齊的事,極想停下來去看看這個、摸摸那個,滿街盡是他沒有見過的奇物。
惠京不知自己走了多久,直到已經遠離了人群,涼風盈滿了他的衣袖,他開始覺得自己在飛。
就在這時,突然間,從車頂上倒吊了一個人下來。
!!!
“什麼東西!”惠京下意識勒住手中的缰繩,飛馬驟停,前蹄高擡,差點把他從車上抖落下去,“籲……籲……停停停!”
待看清了來人,被吓得貼住了車壁的惠京才終于喘過氣來。
是祢上。
“你……你……”馬車稍定,惠京忙問,“前輩,你不是已經去車齊了麼?”
祢上依舊抄着手,閉着雙目說道:“我很好奇。”
“好奇什麼?”
“你是真的打算駕車去車齊?”祢上說着,輕輕一抖衣衫從上面下來了,“不想試試遊仙筆?”
惠京想了想,坦言道:“确實如此。”說罷他撿起了缰繩準備接着出發。
這一路上的風光,他想要借此機會慢慢欣賞。山,水,花草,置身于其中,正是他此前十分渴求的安閑自在。
“前輩,你騙不了我。你也喜歡這種策馬奔馳在山野中的感覺,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