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為永遠平行的兩條線就這樣産生了交集。
顧念着高玫對她說過的話,許夢白在學校裡走路的時候比之前注意了許多,試圖避免再出現自己無意間無視别人的情況,遠遠看到高玫的時候也不會再刻意躲避。
社團活動讓她們見面的頻率比之前要高許多,兩個人也逐漸熟悉起來。
在許夢白沒有留意的時光縫隙裡,有一天高玫拿着小糖果趁人不注意塞進她口袋的時候,許夢白才恍然發覺高玫跟她的關系親近了這麼多。
她從口袋裡摸出糖果,看着手裡各個口味的硬糖,有些無奈。
明明她才是老師,怎麼反而是學生老給她帶糖呢?
她才剛開始教書沒多久,身上沒有那些老教師的氣勢,對待學生也總是沒脾氣,這讓她十分受學生歡迎,但不可避免的,也讓她不是很管得住學生。
現在盯着手裡的糖,許夢白開始思考自己是不是應該要經常闆着臉,讓自己看起來有威嚴一些。
這會兒是社團活動時間,剛剛許夢白帶着大家一起演奏了一首簡單的小星星,現在讓學生們自己練習,各類樂器的聲音在寬闊的教室裡此起彼伏地環繞着。高中的社團多是玩鬧性質,學生裡面也少有認真對待的,更多的隻是想來體驗一下,所以許夢白帶起來并不是那麼難。
剛剛給她偷偷塞糖的高玫此刻正站在鋼琴旁,饒有興緻地看着人彈鋼琴。
坐在鋼琴凳上的女學生之前應當是有接觸過鋼琴,現在正随意地點着琴鍵,奏出小星星的曲調,看得出來對鋼琴算是熟悉。
女學生彈奏完,擡起頭不知跟高玫說什麼,隻見高玫笑着搖了搖頭,一雙眼卻轉過來朝許夢白的方向看。
許夢白偷看的目光被抓住,兩手互相抓了抓,有些尴尬。
高玫不知道她心裡想什麼,很快走過來,熱情地挽住許夢白的胳膊,帶着她往鋼琴那邊走。
“怎麼了?”許夢白愣愣地跟着走到鋼琴前,原本坐在鋼琴凳上的女生不知什麼時候離開了。
“許老師,我想學這個,你可以教我嗎?”高玫笑意吟吟地看她,一隻手指了指鋼琴。
許夢白順着她的目光去看黑白相間的琴鍵,一時間眼眸漫上了些微不可見的沉郁,像是白亮的珍珠蒙了塵。
半晌,她開口說:“我沒辦法教你這個。”
許夢白擡起自己的右手,笑着跟高玫說:“我的手腕有舊傷,彈不了琴了。”
“啊,這樣啊。”高玫眼中帶上了擔憂的情緒,動作自然地拉過了許夢白的手,認真去看她的手腕,确實有一條淺淡的疤痕。
她眼神更加心疼,擡頭問許夢白:“那平時會疼嗎?”
突如其來的肢體接觸讓許夢白身體有些僵硬,她呆了呆,好幾秒才回答:“隻要不是太用力就不會疼。”
說完,她盡量動作自然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轉移話題道:“如果你實在想學的話,我可以稍微指點你一下。”
高玫察覺到許夢白的躲避,還沒來得及做出傷心的表情,就被許夢白的話哄得臉上笑意漣漣:“好啊!”
社團時間并不長,許夢白隻來得及給高玫講了講一些簡單的手勢指法,便到了結束時間。
高玫頗有些意猶未盡,跟許夢白約好了下次接着教,這才戀戀不舍地跟着同學離開了。
許夢白反倒松了口氣,她心中覺得高玫不過是小孩子心性,不會堅持多久。就像之前高玫明明學的是小提琴,這才沒多久就轉而對鋼琴感興趣了。想必這次對鋼琴的興趣也不會持續多長時間。
直到下一次社團活動的時候,高玫拿着一張宣傳單興緻勃勃地到她跟前說:“許老師,我想報名參加桃源市青少年鋼琴大賽。”
許夢白這才意識到,高玫這次的興趣似乎有些濃郁得過頭了。
她看了看高玫手裡做得十分精緻的宣傳單,又看了看高玫臉上不知比賽險惡的神情,艱難開口:“你認真的嗎?”
高玫重重點頭,面上是十足的認真神色。
許夢白接過宣傳單,又看看高玫開心的表情,實在狠不下心去打擊她,最後還是說了幾句鼓勵的話。
“許老師,你會教我嗎?”高玫倚在講台旁,一雙眼裡是遮掩不住的期待。
許夢白不由自主地看了眼不遠處的鋼琴,眼底暗沉,開口想要拒絕。
高玫像是預判了什麼,截斷她的話:“如果你不教我的話,那我隻能自己慢慢摸索了。”
說完,她歎了口氣,神色迷茫又困頓。
許夢白順着她的話想象了一下高玫遇到挫折困頓不已又沒有人可以問的情景,原本就不那麼強硬的底氣瞬間就軟化了下來。
這段時間她跟高玫的關系不錯,心裡也感覺她們除了師生之外,也算得上朋友。
她不喜歡明明自己有能力幫忙,卻還要任由朋友陷入困境的感覺。
于是許夢白咬咬牙,還是答應了下來。
既然要參加比賽,自然不能再隻局限于社團活動的那點時間。
高中課業繁重,周一到周五幾乎沒什麼時間,也隻有周末兩天能夠多加練習。
于是從那時起,每周周六日高玫都會來到學校練習鋼琴,許夢白隻要有空便會過去督促指導高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