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下着暴雨的天氣,靳舟渾身濕透的從外面帶回來一朵沾着露珠的小野花?
還是……
那天晚上,一片漆黑的山頂,頭上是滿天星河,腳下是吱吱蟬鳴。
靳舟眼睛亮亮地對她說。
“我許了一個願望,是關于我們的,你猜是什麼?”
江予淮不确定。
唯一能清楚的事情是——
盡管這根本不是現實。
但到了要離開的時候,她依然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心中有着一絲名為酸澀的情緒。
舍不得。
舍不得這個和她一起生活了三年,已經熟悉到每個角落用具都了然于心的小家。
最重要的是。
舍不得靳舟。
但那個時候她根本沒有選擇。
“女士?”
“女士!醒一醒……”
一道女聲響起。
江予淮睜開眼,還是那個酒吧,陸依桐趴在對面人事不省。
四周的燈光依然絢麗多彩,年輕的靈魂在舞池中盡情釋放着壓抑的情緒,如同不知疲倦一般。
隻是面前多了一個陌生的女人。
露背的黑色短裙,身材姣好,胸前别了一個銘牌。
季筱。
對方微笑着開口:“您好女士,我是夜色酒吧的經理。”
壓下腦中的鈍痛,江予淮擡起頭:“你好,有什麼事嗎?”
這位經理柔聲道:“您喝醉了,現在已經十二點了,需要幫您和朋友找個代駕回家嗎?”
江予淮開口婉拒道:“謝謝關心,不過不用麻煩了。”
就在這時,前面的陸依桐打了個酒嗝,然後便擡起頭來,舉起手機遞到江予淮面前。
“我剛剛看了,你的小律師還沒有給你打電話!”
“嗯。”
江予淮應了一聲,以為這人已經清醒了。
但沒想到,剛把手機放下,陸依桐就站了起來。
她指了指眼前的江予淮,又指了指季筱,然後纏在後者身上,大着舌頭道。
“你們兩個!通通都是電線杆,不許動!”
再然後,她就像一條死魚一般,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江予淮:……
季筱眼中帶着意味深長的笑:“看來,二位女士還是需要幫助的。”
喝醉的人沒什麼力氣,身體軟得像爛泥一樣,一個勁兒地往下沉。
單是把陸依桐挪了個位置都花了不少力氣。
站在街邊,季筱向她們告别:“注意安全。”
江予淮真心實意道:“謝謝。”
陸依桐的大波浪卷耷拉在臉上,也睜開眼睛跟腔:“下次見!電線杆。”
季筱眼中帶着忍俊不禁的笑意,她擡手替她理了理頭發。
“下次見。”
江予淮把陸依桐送回了家。
陸依桐半夢半醒間讓她留下來一起休息,然後轉眼又睡了過去。
江予淮幫她蓋好被子,輕輕地關上門。
然後打車去了江畔麗景,也就是靳舟的家。
時間已經很晚了,明天還要上班。
可心中的想念已經叫嚣到無法克制的地步。
想靠近一點,再靠近一點。
隻要能在同一個空間裡——
就算是一個人坐在門口到天亮也好。
輕車熟路地找到上次的位置,江予淮輕手輕腳地在門前的角落坐了下來。
她答應了靳舟,所以她會保持安靜,不去打擾對方。
但僅限今天晚上。
今晚過後,繼續送雞湯,繼續打電話。
江予淮會繼續在靳舟的眼前晃來晃去。
或許靳舟會覺得她不可理喻,覺得她胡攪蠻纏。
都沒關系。
江予淮會一直糾纏着靳舟。
直到她願意再重新看她一眼。
靳舟從床上坐起來,拉開厚重的窗簾,霓虹燈光從窗口折射進來。
視線中的一切變得清晰,連帶着心中的偏執與陰暗也褪去。
她不受控制地想——
江予淮還會繼續喝酒嗎?會遇到危險嗎?她還能認識回家的路嗎?
要去……接她嗎?
腦中另一個小人站出來罵她。
去接她?
收起你那無處安放的同情心吧,江予淮是成年人,她難道不會照顧自己?用得着你這個前女友來關心嗎?
思緒來回拉扯,腦袋開始隐隐作痛。
靳舟閉上眼睛。
口中傳來一聲輕若無物的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