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東西一聽就是亂來的,但大家都信了大半,因為幾乎所有人都看見過班主任笑着揉郁哉的頭發,看着都特别親密。而郁哉也是笑得很開心,活像一隻受到寵愛的小狗。
其實都是誤會,班主任隻是在回家的時候看見郁哉在照顧自己智力有點問題的哥哥,郁哉那會剛挨了打,校服被撕得破破爛爛的,臉上手上都是衣架黑紫色的傷,可郁哉臉上笑得特别天真,牽着哥哥的手在龍眼樹下乘涼。
班主任剛畢業還年輕,對學生是滿腔熱情,走過去問郁哉要不要幫忙,郁哉不知道對方是老師,隻是擡頭笑着說:“不用啦不用啦,我不疼~你會不會熱呀,你看着很難受呢!”
班主任沒想到自己反倒被關心,更加覺得難過,第二天就去校長那裡提出要把郁哉轉到自己班上。
班主任的本意是好心,但沒想到郁哉一個考試不及格的差生,被這麼走後門轉到了培優班後,收到了更加嚴重的排擠。之前的普通班裡,大家欺負郁哉,但也會和郁哉勾肩搭背玩,但這裡就不一樣了,所有人都不和郁哉說話,完全當作郁哉不存在。
好幾回上體育課或者是小組作業需要組隊,大家都自然而然避開郁哉,連問也不問。有一回郁哉被爸爸打疼了,跑步的時候沒撐住,突然暈倒在跑道上,可後邊的人都當作沒看到,繞開了郁哉繼續跑。
等郁哉被來巡堂的班主任發現的時候,人已經被太陽曬得呼吸都隻進不出了。班主任急忙抱起郁哉去校醫室,郁哉才沒什麼大問題。
大家的欺負不是實打實的,卻是無形的,郁哉在班上徹徹底底成了透明人,哪怕郁哉笑嘻嘻地往同班同學面前湊,那人都扭頭轉身,完全當作沒看見。
班主任看在眼裡疼在心裡,私底下找學生們談了好幾次心,可談是談了,效果更差了。大部分人都更加堅信班主任和郁哉有什麼關系,所以才總是為郁哉說話,郁哉從此受到了更為嚴重的排擠。
班主任實在沒轍了,找到和張遠惟,希望張遠惟照顧一下郁哉,因為在這個班上,隻有張遠惟和郁哉看起來關系還算不錯,也畢竟之前在同一個班。
張遠惟沒覺得自己有照顧郁哉的義務,但他一向懶得過多地解釋什麼,所以應了班主任。應是應了,可該怎麼樣還是怎麼樣,他并沒有給郁哉過多的關注。
反倒是郁哉,自從和他同桌上,不論上課還是下課,都撐着下巴把頭偏向張遠惟那兒,看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嘴角也從來沒放下來過。
張遠惟沒搭理郁哉,可也不代表不會受影響,有一次他終于忍不住了,在又一次被郁哉跟着後,把郁哉抓去了後邊的小園子裡,把郁哉往牆上一推,呵斥說:“你能不能上課别老看着我,下課也别老跟着我,我看着煩。”
他看見郁哉被推到牆上的時候,臉色瞬間閃過疼痛難忍的表情,但他看見郁哉很快又恢複了平時嬉皮笑臉的樣子,帶着點不好意思的表情說:“對不起呀張遠惟~我以後不會這樣啦~”
張遠惟太了解郁哉了,嘴巴裡邊說下次不會再這樣,可沒幾天又還是那種德性。
郁哉見張遠惟好像真的很生氣,連忙扶着腰,有些艱難地走過去牽着張遠惟的胳膊晃了晃,小聲地讨好着說:“我真的不會再這樣啦張遠惟,你原諒我好不好?是我錯啦,我不會再這樣啦。你如果還是不原諒我,那我就不再出現在你的面前啦~”
如果郁哉收斂一點臉上的笑,張遠惟或許還會相信。但郁哉臉上的笑實在是太燦爛了,讓張遠惟覺得那是在挑釁他。
可郁哉并不是那個意思,他隻是覺得,郁哉肯定和爸爸一樣吧,說他是敗家仔,整天愁眉苦臉的敗誰呢,所以他要笑,那樣就不會敗壞張遠惟的黴運了吧。
張遠惟不知道這些,他隻是特别地生氣,扯開郁哉的手就狠狠把他推到地上,頭也不回地往教室呦。
如果那個時候張遠惟知道郁哉撞傷了腰站不起來,如果那個時候張遠惟能回頭看郁哉一眼,如果那個時候張遠惟知道普通班有人在那裡抽煙,而且看到郁哉在地上疼得站不起來後起了壞心思,他肯定不會就這樣離開。
但是沒有如果的,那次過後,真的和郁哉說的一樣,郁哉三天都沒有再出現在張遠惟的面前。
而等張遠惟再看到郁哉的時候,郁哉已經躺在白色的病床上,奄奄一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