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頭一掃,屋裡一片狼藉,盆栽花瓶字畫碎了一地。
公子坐在屋子中央的圓桌邊,手掌撐住了額頭,另一隻手緊握成拳,身周散發着濃郁的森冷。
他現在的模樣看起來比任何時候都要暴躁。
過去不論被老夫人如何罰,冷落。
他也表現得毫不在乎,像從不會痛,也不會失望。
如今卻這般情緒外露,這更加證明了,夫人對他來說……确實不一般。
許三屬實有些進退兩難,他這不過才離開了一會兒,又發生了何事。
半晌後,他才聽到裴寂雪低低的聲音。
“為什麼連她也要背叛我。”
背叛?
“小姐?”
雪婳跪趴在床沿,喚了她好幾聲,她都毫無反應。
臉上的驚懼仿佛還沒褪去。
雪婳嗚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小姐您沒事吧?您别吓奴婢啊……”
謝長安這才回過神:“我……”
“您打了姑爺,您闖大禍了嗚嗚,小姐,是不是姑爺他欺負你了?咱們告訴小侯爺,小侯爺和老爺必然會為您讨回公道的”
謝長安十指插進發根,方才發生過的所有事在腦海中回放了一遍。
她道:“我沒事。”
謝長安神經放松下來以後,後知後覺的去翻袖中的紙團,然而卻驚恐的發現……紙團不見了!
難道是她們糾纏的時候,紙團掉出去了?
她什麼都顧不上,迅速下床翻箱倒櫃的找那個紙團。
雪婳臉上挂着淚痕,茫然的看着她:“小姐,您在找什麼?奴婢幫你一塊兒找吧。”
“找一個紙團,上面有我畫的圖。”
“好。”
雪婳也幫她一起在屋裡找了起來。
可掘地三尺,那紙團也不知所蹤,怎麼都找不到。
謝長安翻找床褥的動作猛地一頓,她一直下意識在逃避最可怕的那種可能。
那就是紙團被裴寂雪拿走了這種可能性。
如果真是這樣……
那等待她的又将是什麼,她不知道。
轉眼就到了圍獵的日子。
這次圍獵陣仗不小,正好前些日子有一批外邦的使臣送貢品來京。
于是皇帝便把這幾個外邦使臣也帶上了。
說是圍獵,其實就是晉帝帶上心腹大臣和皇後貴妃等人出去紮營遊玩,忙裡偷偷閑,順便獵些山裡的動物。
一般每年的圍獵中都會有人比賽誰獵得更多,晉帝則會拿出些東西來當作彩頭激勵這些官宦子弟。
皇帝每年圍獵的地方有專人打理,裡面飼養一些中小型動物。
一大早,晉帝便帶着幾個兒子和一幫大臣在宣華門外整隊。
整個後宮,他隻帶了貴妃裴瑤和皇後。
皇帝乘坐的轎辇停在最前面,金燦燦的,身後跟着長長的儀仗隊,手執華蓋四對,執團扇八對,宮人們連垂頭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禦前開路則有騎兵五隊和扛旗的二十執,還有腰佩長刀的禁軍和手執長槍的一等侍衛。
陽光下,他龍袍的每根絲線都在微微反光。
可謂是聲勢浩大。
晉帝在林公公的攙扶下率先上了步辇。
裴瑤也搭着下人的手下了台階走向自己的軟轎,皇後的儀仗就停在她不遠處。
皇後在上車前腳步一頓,微微側過頭朝她望來。
裴瑤唇角勾起一個嘲諷的弧度。
皇後神色微變,轉回了頭。
老嬷嬷替她撩開轎辇的簾子:“娘娘,快上去吧。”
皇後神情有些恍惚的看了她一眼,輕輕點了點頭,然後上了轎辇。
周圍的旁人哪怕是看到了兩人之間這微小的互動也不會過多在意,畢竟皇後與貴妃向來不和在宮裡早已不是秘密,沒人在意其中的暗潮洶湧。
裴瑤也徑直上了軟轎。
一炷香後,隊伍開始行進,從盛京大街上十分招搖地走過,百姓紛紛跪在地上,久久不能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