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雪還有公事要忙,也沒留多久便打算離開了。
謝長安站起身,拂身:“三郎慢走。”
裴寂雪輕輕颔首。
走出房門前,他腳步微微一頓,臉稍側着,嘴角嚼着一抹笑意。
随即離開了。
待他們走到看不見以後,雪婳立刻激動的道:“小姐!奴婢就說吧!姑爺與您一塊兒長大的,要說對您完全沒情意怎麼可能,人心都是肉長的。”
“……”
雖然謝長安對這招能夠收獲成效很高興,但是這個可能性背後的原因又實在讓人瘆得慌。
裴寂雪喜歡她?
怎麼可能喜歡她?
謝長安越想臉上的表情越發苦,無數過往的記憶從眼前飛掠而過,白茫茫的雪地裡他臉上一閃而逝的慌張,她還以為是她當初失血過多出現的幻覺。
他當着城中百姓朝她伸過來的手。
如果……那這一切就說得通了。
雪婳瞧着她的表情,拉住她的手:“小姐,您不高興嗎?咱們應當再接再厲啊!說不定您再努努力,姑爺會允許你進宮呢!”
謝長安露出一個苦笑:“但願吧。”
翌日清晨,謝長安便提着一個食盒往裴寂雪的院子走。
路上碰見的府中下人先是一驚,随即趕緊停下來行禮。
謝長安朝她們輕輕點頭便往前走了。
昨夜因為心中的猜測,她一夜都沒睡好覺,做了一夜亂七八糟的夢境。
但她已經想明白了。
無論他對她有着什麼樣的心思,又或者有沒有苦衷,他給她造成的傷害是實實在在的。
所以,她絕不會動搖。
謝長安暢通無阻走到了裴寂雪的卧房門口,她輕輕垂下眸,擡手敲響了門扉。
響聲過後,屋内毫無動靜。
謝長安納悶,難道還沒起床?可是平時這個時辰他都應該準備要上朝了。
難道今日被什麼事兒給耽擱了?
就在她猶豫要不要再敲兩聲的時候,她側面的兩扇門被人從内打開,許三出現在門口。
“夫人。”
謝長安轉過身。
許三站在門外望着她,隔着半個院子和一條抄手遊廊。
“公子昨夜宿在書房,請進吧。”
謝長安隻好提着食盒走過去,邁進了書房的門檻。
房中,裴寂雪正在屏風後穿衣。
白色的屏風上繡着精緻的山河繁花圖,影影綽綽的顯出他模糊的颀長身影,他兩下系好了腰帶。
很快,裴寂雪便換好了衣物從屏風後步了出來。
他對她的出現似乎一點也不驚訝。
隻淡淡的問:“夫人怎麼過來了?”
謝長安将食盒放在一旁羅漢榻中央的矮案上,擡起眸,要說她心裡完全不忐忑是假的,裴寂雪這個人喜怒無常。
但她看過去發現裴寂雪也正靜靜望着她,明豔的五官沒什麼表情,眼中無悲無喜。
謝長安甚至都快要懷疑自己的記憶是不是出錯了。
那些争鋒相對好像從來都沒有發生一樣。
她是為了自己的目的。
那裴寂雪是為了什麼?
難道是為了能跟她多呆會兒?
謝長安很快就将這個無比荒謬的想法甩出了腦海,她甯願相信裴寂雪是對她的施舍也不願意相信他做這一切是對她有情。
她垂下眼簾,纖長的指尖揭開食盒的蓋子,平靜的說:“三郎,用完早膳再去上朝吧?”
她端出幾碟清淡的小菜和一碟雪白的米糕,依次擺放在小方幾上。
盤子都很小巧精美,擺成了桃花的模樣,一盤份量并不多。
裴寂雪瞥了一眼,整理着喉間的扣子:“勞煩夫人特意跑一趟,不過不了,下了早朝有廊食,若是在家用了,到時就用不下了。”
他嗓音有些冷淡。
許三站在一旁聽着,表情難以察覺的抽了抽。
作為一個屬下,他看透了太多,也為這兩人操了太多的心。
公子還真是……不知道說他什麼好。
明明什麼都知道,還是纡尊降貴的陪夫人演戲,夫人對他沒個好臉色的時候,他成天拉個臉,走出去就是個人形冰窖。
眼下夫人總算是主動了吧,他卻又端起架子來了。
夫人要是甩手不幹了,看到時候氣不順的是誰。
幸好,謝長安并沒有因此而放棄。
她拿起筷子夾起一塊兒長方形的米糕:“那你少吃點?我特意早起去小廚房做的……我聽說廊食并不美味,提前墊墊肚子吧。”
裴寂雪動作一頓,眼底閃過一絲詫異:“夫人做的?”
謝長安一想,她幫忙打了下手,四舍五入也能算她做的吧?
謝長安認真點頭。
“……”裴寂雪沉吟片刻,還是走了過來,微微彎下腰:“那我就吃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