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正盯在她手中筷子夾着的那塊米糕上。
謝長安面上一喜,趕緊喂了過去。
裴寂雪銜住那塊米糕,在另一邊坐下來,認真地品鑒嘴裡的米糕。
待将食物全部咽下他喝了口茶才道:“确實不是府中廚子的手藝,夫人費心了。”
他又依次嘗了嘗其他幾個小碟,最後才放下筷子。
謝長安知道他這是吃好了。
她邊将碗碟收回食盒,邊問:“三郎午膳想吃些什麼?我讓廚子為你準備。”
裴寂雪望着她,不甚在意的笑道:“夫人看着辦便是。”
謝長安聞言也不再多問,收好了碗筷,她最後打算蓋上食盒蓋子。
卻沒想到那蓋子嵌合得太快,謝長安沒來得及抽開手指,指腹被擠壓了一下。
‘嘶……’
她輕呼一聲,下意識将手指放在了唇邊。
下一瞬,裴寂雪臉色一沉伸手拉過她的手腕,她的指腹被砸紅了,看起來砸得不輕。
謝長安一驚,本能地想抽回手,但他沒讓她抽成功。
他湊近仔細瞧着她通紅的指腹,薄熱的呼吸噴灑在她手上,灼熱又綿長。
謝長安微微睜大了眼眸,看他慢慢低下頭,呼吸越來越近。
就在他的唇即将貼上她指腹的刹那,謝長安猛地抽回了手。
裴寂雪依舊還維持着那個姿勢,望着落空了手,殘留的熱意很快消退。
他慢慢擡起眼睑。
窗外不知何時多了幾絲電光,閃電在厚重的雲層裡遊動,悶雷滾滾。
冷風撲進來撲滅了屋子裡的燭台,外面天未露白,周遭頓時陷入一片寂靜的黑暗。
看這樣子是要下雨了。
閃電無聲劈開昏暗的天際,同時也照亮了他那一雙眼眸,有些茫然有些自嘲。
謝長安握着受傷的那隻手,撇開視線:“我沒事,時辰要晚了吧,三郎莫要誤了上朝的時辰,我……我先走了。”
說完,她提起食盒摸黑順着記憶往門外走。
臨出門的時候,被高高的門檻拌了一下險些跌倒,許三眼疾手快地用劍柄攔了下她的腰腹。
謝長安匆匆道謝:“多謝。”
然後邁了出去。
“等等。”
謝長安的腳步止住,有些遲疑的回頭。
裴寂雪道:“拿上傘。”
許三立即收回手,走過去點亮了燭火,找了把傘給她。
謝長安握住傘柄快步離開了。
裴寂雪仍然坐在原位。
許三提醒道:“公子,到時辰了。”
裴寂雪淺淡的嗯了一聲,站起了身。
夏天的風雨很急,大雨很快便砸了下來,裴寂雪是冒雨進宮上早朝的。
今日的早朝依舊沒有見到皇帝,由丞相代理聽衆臣彙報一些大大小小的問題。
不重要的問題,裴侪當場就能給出口頭批複,一些大的難以決策的問題,他壓下來留到朝會後與内閣共同商讨再做決定。
崔鴻煊這些日子一直奔波,在找證明母妃清白的證據,整個人憔悴了不少。
在朝會上他也心不在焉的,與前些日子當着他面放狠話那個太子殿下判若兩人。
他這副模樣倒是看得裴寂雪很是愉悅。
林公公宣布退朝以後,官員們三五成群地走出大殿,殿裡一下子就變得空曠起來。
裴寂雪卻站在原地沒動。
直到一身明黃的崔鴻煊冷着臉路過他身側往外走時,他走過帶起的風拂起他幾縷鬓發。
裴寂雪忽然笑着開口道:“太子殿下請留步。”
“……”崔鴻煊沉着臉停住步子,轉過身來:“三公子有何指教?”
裴寂雪的目光無聲無息掃過他眼下的青黑和唇邊的青茬,笑意更深:“殿下這些日子是沒休息好?怎的如此憔悴?”
崔鴻煊臉色不愈:“與閣下何幹?”
裴寂雪笑意不減:“殿下息怒,微臣絕無冒犯之意,隻是想邀太子到府上一叙。”
他話音落下,崔鴻煊瞬間變了臉色。
天知道從前他想了多少個理由想去相府一趟,看她過得好不好,有沒有被人欺負。
但是……
崔鴻煊垂眼,下意識伸手撫上唇邊,那一圈青茬有些許紮手。
他很想見見她。
但現在顯然不是個合适的時候。
崔鴻煊道:“三公子忽然邀我過府,莫不是有什麼圖謀?畢竟這還是頭一遭,無怪乎本宮多想。”
裴寂雪笑得謙和:“殿下多慮了。”
崔鴻煊盯着他的臉好半晌,道:“今日就不了,本宮還有事,改日吧。”
裴寂雪既沒有惱怒也沒有失望,隻是輕輕一笑道:“殿下莫不是怕了?畢竟殿下曾經說過自己的事自己定會解決,如今殿下母妃蒙冤被軟禁,殿下卻毫無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