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張知白并指劃下,筆走龍蛇的陣法古符下靈芒如雨下,直接将數百傀儡當胸釘入地心!
飛沙走石,煙霧飄散,烏穗雪瑟瑟發抖躲在牆邊,這下是真有點活人微死了。眼見過這般驚天動地的場面,他對自己從魔爪下逃脫再不抱任何希望,隻希望魔頭能下手輕一點,留他一個體面的全屍……
“不愧是明周劍……”
兀然,尖細而飄渺的聲音落入兩人耳畔,烏穗雪一愣,絕望的眼重新亮起,驚喜道:“師父?!”
“師父?”張知白瞥向他,烏穗雪登時噤若寒蟬。
來人走出拐角,終于顯出全貌。
頭戴豔金絨球冠,面覆蔻丹流蘇銀罩,身穿着金絲勾線的豔紅袍服——濃妝豔抹、鎏金錯彩,正是死仙傀。
“都說天下劍修,七分玄天劍,三分明周俠……玄天劍修随匠人追殺我數月尚且不能奈我何,你一人卻能把我逼到這般程度。”死仙傀指尖劃過唇畔,“看來此話早已成虛……”
“虛”字未半,一道劍光直接擦着他腦袋刺過,隻差分毫就能削掉他半個頭。
張知白微眯起眼,“幻陣?”
他不可能射偏,隻有對方身影虛幻這一種解釋。
“……”死仙傀沒否認。
“我讓你以真身見我,你真當我不敢殺他?”張知白說着,腳下劍陣便倏然亮起,萬劍一念傾巢而出,眼見就要将烏穗雪紮成刺猬,卻在下瞬,一聲清脆的響指——
劍刃急停,線閃寒芒。
隻見死仙傀背後,銀絲傀線吊起無數人影,數道絕望的嗚咽順着夜風吹入所有人耳膜,張知白動作凝滞,眼尖地看見了兩道熟悉的身影。
一人破舊衣衫身背劍匣,一人白襟粉裙雙螺發髻,正是嶽山和小桃。
兩人眼裡沒有任何光彩,四肢都在傀線捆綁下不正常的垂着,像極了被操控的傀儡。
“……”張知白冷了臉,“什麼意思?”
“我無意開罪公子,隻想跟公子做個交易。”死仙傀沉沉開口,指向烏穗雪,“隻要公子把人還給我,稻花村今夜,就什麼也不會發生。”
“你威脅我?”張知白話落,劍拔弩張的殺意驟然鋪開。
死仙愧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緊緊攥住手心傀線,“并非威脅,而是談判,以我徒穗雪一人之命,換金陵一方安甯,公子身為護佑金陵的明周劍,沒有理由不答應。”
“是嗎。”張知白面無表情地盯着他。
死仙愧看着他毫無波瀾的臉,内心忽然湧出一股不好的預感,他咬緊牙關,還要再說,下一瞬卻見張知白微微歪頭,唇畔牽起淺笑,明明柔和得晃人心神,卻讓人無端毛骨悚然。
果然,下一秒,劍陣嗡鳴,原本停留烏穗雪周身的所有寒劍驟然刺穿了他!血光飛濺,尖叫刺破夜空,死仙傀霎時目呲欲裂,理智盡失朝前沖去——
“不!!!”
就在這一瞬。
張知白動了。
時間被拉得極長又極短,千鈞一發之際,死仙愧隻覺白衣掠過餘光,緊接着腦畔“叮”的一聲劍鳴,冰涼的指腹掠過他後頸。
“以為隻有你會幻陣?”漱玉擊石般的嗓音帶着嘲弄落入耳畔,“蠢貨。”
下一刻,“轟隆”一聲,夜色中被吊起的人影畫面驟然破碎!
死仙傀還沒來得及震驚張知白如何堪破,胸腹便猛痛,内髒全部爆開,被直沖入一側牆體,整座村舍土牆都因這沖擊不堪重負倒塌。死仙傀掙紮着想起身,卻發現四肢手腳不知何時已經被利劍釘死,隻能如待人宰割的死魚般在原地驚恐。
“師父!?”遠處傳來烏穗雪的呼聲,死仙傀想仰頭,餘光卻被翩跹白衣遮擋。
“你、你做了什麼?”死仙傀口鼻湧血,不可置信,“為,為什麼能……”
張知白低眸俯視他,須臾,像是發現了什麼極有意思的事情,輕聲笑道:“原來是這樣……”
死仙傀瞳孔猛地一縮,他眼中透出顯而易見的慌亂,血肉模糊的臉更顯猙獰,“放開,放開……放開我!!!”
歇斯底裡的嘶吼并沒有引發張知白絲毫同情,他饒有興緻地凝視腳下人,極端平靜、極端殘忍地道出了那個迄今從未有人發現過的事實——
“傀儡殘缺,幻象做掩……你不是死仙傀。”
“他人呢?”張知白問,“你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