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想着早早打了柴回來,把活都幹完,晚上還能好好兒過個節,好不容易趕在日頭落山之前,把所有事情都做好了,打算回來先歇一會兒,再去街上放松放松。
“可就在剛才,我正準備出門去呢,一名打扮俊俏的姑娘出現在門口,說她迷路了,想讨口水喝。我……我想她一個弱女子,夜間一個人在外挺危險的,就讓她進來了。”
二狗子邊說邊比劃,繪聲繪色地講着這段離奇的遭遇。
“我剛邀她進來坐下,茶水隻倒了一半,她就突然露出了這麼大的一條尾巴,龇牙咧嘴地朝着我就撲過來了。把俺下了一大跳,茶碗還摔碎了一個。”
二狗子心疼地看着地上被摔碎的茶碗,這可是年前新添的,隻在親戚來的時候用過兩三次,如今又要添新的了。
李拾虞微蹙眉心,精怪擾亂人間,百姓隻會更加受苦。
“那女子還有說别的什麼嗎?”
突然發難,定有緣由,既突發襲擊,多數會将心中所想訴出。或勸誡,或洩憤,或告慰執念,發難者總是會說些什麼的。
二狗子歪頭細細思索一番,猛然想到了那妖怪的确說過什麼。
“她好像,說了‘讓你多管閑事!’是的,說的就是‘讓你多管閑事!’”
二狗子一拍大腿,堅信自己沒有記錯,那妖怪撲向他之前,說的就是這句話。
“可是,俺又不認識什麼妖怪,每天也都是老老實實打柴賣柴,日子勉強才能過得去,哪兒還有心思管别人的什麼閑事嘛!”
劉二嬸兒贊同地點了點頭,左鄰右舍都是老實本分的普通老百姓,能不惹事兒,就不會惹事兒的。
雖說無仇無怨,但若是不經意間礙了誰人的路,招緻對方記恨,那也是有可能的。
“你今早在城北何處撿到的這條頭巾?”李拾虞拿出劉杜鵑的頭巾,遞到二狗子的面前,“當時可有見到什麼人,或是聽到什麼動靜呢?”
經李拾虞提醒,二狗子又想到了清晨遺漏的一件事情,忙着急地說:“就在北袖山,打山腳進山的路上,不遠處有一棵百年老樹,樹幹有三個人合抱那麼粗,特别顯眼。
“當時我正走在山中小路上,瞟見旁邊灌木叢上挂了一條頭巾,走進一瞅,頭巾上面繡着大紅的杜鵑花,還有一個‘娟’字。
“想到昨天晚上劉二嬸兒和劉二叔在找杜鵑姑娘,這肯定是她掉在這兒的,我就拿着頭巾,慌忙下山找劉二嬸兒報信了。”
劉二嬸兒的眼角泛起了淚花,嗚咽着:“俺家娟兒平日裡不會獨自一人往山上跑的,昨天她還說不等天黑就可以回來了,這一定是被妖怪抓走的時候,被灌木叢勾下來的。”
“對了,我還在山上看到了一隻活物,沒看清是什麼,雪白雪白的一團,嗖地一下就跑遠了,不會也是隻狐狸吧?好像是拖着一條尾巴的,藏得可快了。”
二狗子隻顧着往回跑,也沒空去追什麼活物。現在想想,今天晚上出現的妖怪,肯定就是因着這個緣由才找上自己的。
聽了親因後果,李拾虞心中已經大緻有了猜測,如今有了粗略範圍,他也好追一些。
“應該就是了,劉二嬸兒你與二狗子在此歇息,我去看看。”
說罷起身,在二狗子房中貼上幾張鎮宅符,接着又低聲念了些咒語,确保屋中二人性命安全,随後便跨步朝門外走去。
劉二嬸兒心中揣着希望,卻也隻能在原地幹等,望着李拾虞行将消失的背影,她大聲囑咐道:“小心啊,李道長!”
李拾虞微微側首,繼而雙腳點地,穿梭于屋頂院牆之上,朝着北袖山方向去了。
而在門外聽了全程的白衣男子亦遠遠地跟着,輕盈的身姿仿佛夜間飛舞的羽毛,腳下步速卻不減分毫。
他踏出的每一步都穩當而有力,與李拾虞保持着恰當的距離,以保證自己既不被前人發現,又不會跟丢。
李拾虞低聲念着口訣,感應紙青燕的飛行軌迹,順着最近的一條道路追了過去。
遠遠看到一棵高聳挺拔的銀白楊,在周圍樹木的映襯下顯得尤為粗壯,應是二狗子提到的百年老樹了。
另一邊,紙青燕追了逃跑的狐狸一路,眼見着狐狸要朝前方的樹洞鑽去,它一個俯沖,貼在狐狸的尾巴根兒上,随即将自己壓成薄薄一片,緊緊粘着狐狸毛,随着狐狸進了樹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