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不悔劍還缺劍鞘,這護身傘到底與她有緣,玉光索性再贈一回。
他雙指撫過傘身後,護身傘周身發出銀色的光輝,在不斷閃爍的光芒中,時而化成劍鞘的模樣,時而又是傘本身的模樣。
異常疲憊的鶴聲終于相信,手中劍就是溫不悔的劍,正緩緩擡頭時,護身傘咻地插入不悔劍中,鶴聲手腕一沉,隻聽見铛一聲,連人帶劍朝前栽了過去。
說時遲那時快,兩隻神獸從虛空而出,一左一右及時撐住鶴聲的肩膀,異口同聲道:“她怎麼又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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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從天際灑向缥缈峰,厚厚的雲霧緩緩流轉,在愈發濃郁的金色光輝之中開始變得稀薄。山颠的風吹向草廬,檐下懸挂的銅鈴叮當叮當……
鶴聲的夢在溫和婉轉的聲響中漸漸離場,迎接她醒來的是窗口金燦燦的光與和煦的風,還有一道白色的身影。
“這麼快就醒了。”玉光并沒有轉身,甚至覺得她還應該再睡一會兒,畢竟一個從不修煉的女修,不眠不休爬了三天三夜的懸崖,狀态不會恢複的太快才算正常。
聞聲,鶴聲擡了個腦袋看了幾眼,片刻後冷哼一聲躺了回去。她是挺累的,但也沒有累到不想吃不想喝不想動的地步,淺淺琢磨了一下,應當是吃了那些靈草的緣故。
真是因禍得福啊。
檐下的懸鈴又響了,鶴聲騰地支起身,朗聲問道:“你把我弄哪兒來了?”
玉光讓開身,窗口的光更是奪目刺眼了,鶴聲看了好幾次才确定自己身在缥缈峰。
可是缥缈峰的房子早成一片廢墟了,哪兒還有給她遮風擋雨睡覺吃飯的地方。
她起身鑽出去,才發現後峰不知何時多了一座草廬。
能憑空化物的,除了他還有誰?
玉光剛好出草廬,就聽到鶴聲在問他:“這草廬是你做的?”
“缥缈峰是你的家,我想除了這裡,别的地方你應當不會想去,所以貿然建了這草廬。”
鶴聲的胸腔湧出一股酸澀感,連帶着雙眼也開始泛酸。
瞧她不說話,玉光又道:“如果你不喜歡,随時可以拆掉。”
鶴聲低頭,兩顆淚悄悄落下,她擡手擦幹眼眶,沒好氣說道:“白給我,我幹嘛拆掉,又不是傻子。”
她擡手撥了兩下鈴铛後,忽然想起什麼,立即鑽回草廬中。
屋内傳出震天的呐喊:“我劍呢?”
玉光聞聲入内,目光落在竹榻邊的白傘上。
鶴聲不可置信,指着那傘問道:“我的劍?”
“嗯。”
“你說這是我從峰底,千辛萬苦帶回來的不悔劍?”鶴聲握住那把傘,神情驚愕又複雜,“你忽悠我呢?傘和劍我還分不清嗎?”
護身傘即便化作劍鞘,也還是以傘作為主要形态,玉光也不怪鶴聲大驚小怪質疑他,隻素手一揮,傘身立刻顯現出劍鞘的模樣。
瞧着銀光乍現的護身傘,鶴聲終于透過它看到了溫不悔所贈的不悔劍,也想起了昨夜的一點一滴。
沒錯,她原本是想拿這把劍找玉光報仇的,現下劍在手,人也在眼前,她應該拔劍相向,卻無端遲疑起來。
她的拇指緊緊扣住劍格,不由自主往後退了兩步:“我問你,你為什麼要把我推到峰底?你到底是想救我,還是想殺我?”
玉光清朗的眉目間飛快閃過一絲疑惑,在看清鶴聲警惕的模樣和緊扣不悔劍的手後,勾唇笑了笑:“溫鶴聲,你怕我?”
不悔劍唰地出鞘,顫抖的劍尖對準在玉光面中:“我問你什麼,你就答什麼。”
玉光似乎輕歎了一聲,越過銳利的劍尖走向窗前,望着外面翻滾的雲海霧氣,怡聲道:“你既然選擇了第二條路,就需要不斷磨煉心性和肉身,身經百戰之後,方有與人一搏的資格。剛好,峰底的那片叢林就是一個不錯的起點。”
“這麼說,你是故意推我下去的,也早就知道峰底是個什麼樣的狀況?”
“很抱歉,選擇了一個不太溫和的方式助你。”玉光轉身,窗外的光投射在他身後,為他的輪廓鍍上一層淡金。
鶴聲苦笑:“你就不怕我摔死了?”
“我不會讓你死,你也不會讓自己死。”
鶴聲怔住,手中的劍也在沉默中漸漸放下。玉光似乎很了解她,但她卻不了解他,不知道他從哪裡來,費盡心思幫她是為了什麼,她對他有很多疑問,卻不知該從何問起。
須臾後,她對上他的目光,卻率先聽到他說:“溫鶴聲,不如我收你為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