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麗,蘇珊,你們用我的香皂吧!”做姐姐的很樂意向妹妹們分享她帶來的物品。
“不用,範妮,家裡也買了香皂,隻不過瑪麗認為晚上我們的皮膚會分泌天然的油脂滋潤保濕,早上用清水洗臉能更好地保護皮膚。”蘇珊向姐姐解釋自己并不是為了省錢才不用香皂。
這時的普通肥皂味道刺鼻不說,清潔效果也太強,幾乎隻能用來洗衣服。曼斯菲爾德的小姐們常用的是來自法國的馬賽皂,這種用橄榄油制成的冷制皂價格昂貴,不是普萊斯們能夠消費得起的。
瑪麗和蘇珊平日裡常用的是在樸茨茅斯一家專賣時髦商品的店裡買到的梨牌皂,産自倫敦,是一種帶有玫瑰香味的透明香皂,相比三先令一塊的馬賽皂價格要便宜些,隻要一先令。
洗完臉,三個人都沒有塗任何護膚品,更别提化妝了,年輕少女的青春足以勝過一切妝扮,她們都還沒到要為容貌操心的年紀。
現在正處于一個對女性化妝嗤之以鼻的年代,化妝被視為煙花女子的行徑,道學家們認為女人化妝是對男人狡詐的欺騙,隻有交際花、女演員和妓女才在臉上塗抹紅色的胭脂或使用口紅。但是這并不能阻擋上流社會的女性追求美貌,她們轉而追求一種看不出來的淡妝。
好在普萊斯家三姐妹都不是這類時髦女子,瑪麗是完全沒法信任此時的護膚品,現在可是一個可以用水銀祛斑、鉛粉美白、砷水洗澡的時代,蘇珊純粹是跟随姐姐的做派,範妮則是嚴格遵守道德的規範。自己的姐妹不會被那些可怕的護膚品、化妝品毒害,讓瑪麗的心放下不少。
等她們下樓吃過早餐,還沒等到用晚餐,範妮用大半天時間終于發現了昨天蘇珊差點兒告訴她的真相:她的疑惑一點兒也沒錯,普萊斯家确确實實所有事情都在等待瑪麗去安排。
尤其是等到又過了兩天(這幾天威廉僅僅因為公務上了兩次岸),威廉徹底出海了,所有她當初來樸茨茅斯時計劃的事一件也沒能實現,範妮更有時間慢慢觀察這個自己出生的家庭。
普萊斯先生比她所能想象的更不負責任,除了喝酒罵人、看報和海軍軍官花名冊,他對任何事都提不起興趣。他每天在外面閑逛,喝得醉醺醺的回家,回來就開始罵人,拿女兒開粗俗的玩笑。他的言談舉止沒有哪方面是能令人尊重的,隻在清醒的時候對管理家務的二女兒還算客氣。
普萊斯太太則完全不像是一位合格的女主人,她不得不承認,自己對母親的想象蒙蔽了她。母親從來沒有看重過瑪麗之外的任何一個女兒,她的心已經完全被兒子們填滿。随着範妮回來的時間越來越長,她的态度也就恢複到了原樣。
普萊斯家的有條不紊幾乎完全依靠瑪麗和蘇珊,在威廉和薩姆離開後,現在家裡唯有兩個妹妹令她感到安慰。
“我們已經習慣了,範妮,自從查爾斯出生後,母親就慢慢把家務交給了我。”瑪麗停頓了片刻,苦笑了一聲,“或許你離開家太久,對家裡已經沒有印象了,我們小的時候,普萊斯家可不是現在這樣。或許諾裡斯姨媽的個性才适合做一個九個孩子的母親,而我們的母親,她更适合當一個無所事事的貴婦人,一切都等待丈夫、管家、仆人安排。”
瑪麗不想念苦,可她也确實厭倦了為母親承擔本應該由她承擔的責任,她才十四歲,本應該無憂無慮享受少女時光,現在卻要一邊賺錢一邊管家。不然怎麼辦呢?如果瑪麗不去處理,由着普萊斯太太拖拖拉拉,隻會把一切弄的亂七八糟。
這又該怪誰呢?這個時代的女孩幾乎都沒有得到過像樣的教育,社會緻力于把她們養成籠子裡的“金絲雀”,不去考慮面對嚴酷的環境這些鳥兒能否飛起來。
範妮的回來對瑪麗她們也有好處。她主動加入妹妹們,幫她們做家務、勸導兩個還不算太懂事的弟弟,瑪麗仿佛又看到了那個小時候讓弟弟妹妹依靠的大姐姐,而做姐姐的很快驚訝地發現妹妹的性格和長相完全不是一回事。
瑪麗天生有一副好相貌,仿佛異教神話裡的甯芙仙子,别人總會誤以為這樣的精靈是溫柔柔弱、不食人間煙火的,但是湯姆和查爾斯卻怕她勝過怕蘇珊。
“還能為什麼,當然是因為瑪麗發起火來太可怕了,隻要她下定決心懲罰我們,就算是媽媽來勸都沒用。”湯姆無奈地看了一眼範妮,“蘇珊是刀子嘴豆腐心,隻要好好道歉就行了,對瑪麗這一招可沒用。”
“誰讓她是我們最親愛的姐姐呢,我們可是男子漢,得讓着姑娘們,瑪麗說這樣才配稱之為紳士。”查爾斯補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