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崔婉。
她要見李蘊如,不過被陳敬生攔在了門外。
“郎君說過,沒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私下跟公主見面。”
崔婉在一個小厮那兒吃了閉門羹,臉面有些挂不住,但并未太失态去,還在好聲好氣的同陳敬生商談。
可惜人認死理,就是不寬容一下。
氣得她身邊的丫鬟直罵罵咧咧的,就鬧開了。
李蘊如同崔婉不咬弦,互相看不上,但也沒太多實際的過節,無非就是在燕甯這件事上,二者有沖突罷。
饒是如此,昨日出事,唯一一個給她尊重,維護她體面的人,卻是她。
所以李蘊如也願意給她這一份尊重。
她讓舒雲出去,将人領進來。
“他的人,卻是聽你的話。”崔婉進門,語氣有幾分酸意。
這是除了那日在燕家後院之外,李蘊如第一次這麼清晰的感受到崔婉的情緒反應。
她們世家的女郎,多從小被教養着好多規矩,不能驕,不能怒,不能哭,不能鬧。
總之不可放肆做自己。
哪怕天塌下來,也要有她貴女的體面。
崔婉雖年不過二八,可自幼的教養讓她學得極好,茶歸茶一些,多數情況都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是個出色的世家女郎。
能叫她如此破例的,也便隻有她的三表哥了。
“我同他的主子是夫妻一體,人肯聽我幾句,自是當然。”
“你是在向我炫耀嗎?”崔婉說。
李蘊如道:“不過陳述事實。”
崔婉笑了,隻是那笑容間看不到欣喜,隻有諷刺。
“好一句陳述事實,那你知道,表哥他又因為你被關進宗祠了嗎,本來他不用受這些罰的,可他說,你做的那些事兒,全是他管教不善的過錯,他願意代你受罰。”
隻要不是像昨夜那般有心瞞,被三緘其□□代過的,這府上的任何事,都跟風一樣,不出須臾就會傳進燕家每個角落,她自然是清楚的。
“昨日的事具體如何你知曉,他是為我,也不過是為燕家的錯在贖罪罷。”
李蘊如真是太有耐心了。
換了素日,她才不會對于一個總觊觎她的夫郎,想把她擠下去的女人這麼好說話。
可昨夜,在所有人都在說着她錯了,不管不顧逼她認錯時,隻有崔婉注意到了她的狼狽,隻有她願意給她遞來一件衣服,維護住她在衆人面前的尊嚴。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敬她一分,她自然也會尊她一分。
“李氏,你當真無情!”崔婉斥道。
他在為她的過錯受罰,可這人卻是如此雲淡風輕,半點難過心疼都沒有。
無情?
燕甯也這麼說過她。
李蘊如笑了。
“我無情,那我父皇病重之際,将我軟禁,還在我同未與燕長君和離,就急着把你帶進門的燕家,以及對我這個位置虎視眈眈的你又算什麼?”
“燕家不曾對本公主有情有義過,本公主又何必對他們有情義!”
崔婉道:“宣帝背棄世家,自被世家背棄,乃因果循環,至于你說的什麼虎視眈眈,更是無稽之談,這男子三妻四妾,向來是天經地義的事,可你仗着公主身份,高傲自大,善妒自私,不允許他身邊近一人,今日如此艱難局面,亦是你自己造成的,與他人有何幹系!”
“呵呵!”
“真不愧是世家大族教養出來的名門貴女,果真是有嫡妻風範,不過崔姑娘,你的賢德大度,是不是用得早了一點!”
李蘊如沒興趣聽她這些嫡妻典範的規矩,臉色冷下來,嚴聲道:“本公主是燕家八擡大轎擡進門的正妻,在我未正式出這個門之前,永遠都是,本公主要如何做事,還輪不到一個沒名分的女郎來教我!”
她起身,下令趕客,“念在你昨日一衣之恩,本公主給了你體面,聽你說完了這些無用的話,你可以走了。”
崔婉倒是也沒強留,不過走之前又刺了她一句。
“李氏,你根本配不上燕三郎!”
他甯願罰自己,也要護着這個人,可這個人卻是半點心都沒有,不為所動。
“我不會放棄三郎的,你這個位置,總有一天,是屬于我的。”
好直接明晃晃的挑釁。
李蘊如笑出了聲,“崔娘子還真是自信啊,你就那般肯定,你的三表哥會要你?”
崔婉道:“我同他一起長大,我們有共同的教養學識,興趣愛好,門當戶對,可以一起潑墨煮書,話酒桑麻,若是沒有你,本該就是在一起的良配。”
“良配?”
李蘊如咂摸着這兩個詞,這是從她嫁到燕家就一直伴随着的詞。
燕甯同這崔家姑娘,才是真正的天賜良緣……
她清楚這在不久的将來會成為現實,可這一刻也不想輸了陣勢。
人反唇相譏道:“姑娘視為珍寶,不顧女兒家的名聲也要得到的東西,與本公主來說,或許還不如還水上一顆鋪路石,你若這麼喜歡,自拿去便好,本公主祝你,早日得償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