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酒停住腳回頭:“幹什麼?”
嘉菉立馬說:“我跟你一快去。”
“你不歇着了?”
一看田酒懷疑的眼神,嘉菉一甩手,傲氣道:“歇什麼歇,我又不累,正好出門吹吹晚風。”
“也行。”田酒沒多考慮就答應了。
還沒等嘉菉高興,她直接把手裡銅闆塞進他手裡,轉身就回院子。
“那我就不去了,我正好歇會。”
嘉菉:“……行吧。”
田酒癱在椅子上,享受着黃昏時的清爽微風,和竈房裡香噴噴的炒菜味道,慢慢閉上眼。
星子越來越亮的時候,嘉菉回來了,洗手時既明端着飯菜出來了。
一碟子拍成段的涼拌黃瓜,聞起來酸溜溜的,一盤黃瓜炒雞蛋,一盤油焖茄子,還有三個焦香的硬殼餅子和一大鍋稀飯。
田酒吃了一筷子涼拌黃瓜,脆爽開胃,正适合天熱吃。
可嘉菉卻有點不一樣,往日裡他定然和田酒一樣狼吞虎咽,可今天居然半天不見吃一口飯。
田酒腮幫子裡塞着飯:“今天吃飯好斯文呐?”
既明也注意到他的不同:“這是怎麼了?”
嘉菉坐在椅子上動了動,低頭扯了下身上亂糟糟被刮成團的衣裳,沒說話。
田酒卻明白過來:“是不是有人笑話你了?笑話你的衣裳?”
嘉菉哼了聲,告狀似的:“還不是那跟苗,他憑什麼笑我?”
還說他一個大男兒要靠姑娘家養好沒用,說他這衣裳邋遢跟乞丐一樣……
“沒事,等我做好床,我帶你們去鎮上買衣裳。”
田酒上手理了理他的領子,又摩挲了下布料,指尖的繭不經意擦過嘉菉脖頸,他瞬間坐直了。
“你做什麼!”
他這麼大反應,田酒奇怪,收回了手說:“你這料子是好料子,要是每天不動彈穿着肯定舒服,但穿着下地就不行了,容易破。到時候給你們買兩身幹活穿的衣裳。”
嘉菉還沒說什麼,既明先開口應下:“好啊。”
“哥……”
嘉菉啧一聲,想要制止他,既明一個冷淡眼神,他就閉上嘴了。
算了,大不了以後他多賣點力氣,多給田酒幹點活,總不能占她的便宜。
一頓飯香香地吃完,田酒感覺是該去街上買點肉回來了。往日她自己做肉,炒還是炖都不好吃,現在有既明,總該叫他發揮作用。
嘉菉提水,既明洗碗,田酒在外面飽飽地坐了會,引來不少蚊子亂飛,她就拖着松木回了堂屋。
堂屋靠裡的供桌上,粉白荷花随風輕搖,散發一股清雅香氣,聞起來就讓人覺得舒爽。
她過去用抹布擦了擦田大娘的排位和桌子,又摸了摸小船似的荷花瓣,不是柔嫩光滑的,而是微微粗糙的。
她喜歡這種感覺,像阿娘的手心。
田酒笑了笑,放下抹布,坐在五根圓滾滾的松木旁,從一旁工具箱裡摸出來一隻炭筆,估摸着在松木山上劃線。
她手上劃着,木料已然在她腦海中分成了組裝成床的各部分。
四棵松樹足夠做六尺半長三尺寬的床闆了,裝嘉菉那樣的大個子也綽綽有餘。四個床腳隻需要一截松木,最後那棵松木還能留下來一長截,再打量着做幾個妝匣子,去鎮上好賣。
還沒全部劃完,嘉菉推開門走進來,四處望望。
這他還是第一回正兒八經進堂屋,堂屋寬敞,東西不多,屋角放着不少做木工的工具,堂屋左手邊是田酒房間。
堂屋中間的地方全被松木給占滿了,嘉菉問:“你悶在屋裡幹什麼呢?”
“割木闆子。”田酒答得簡單,“門關上,有蚊子。”
嘉菉也深受其害,立馬掩了門。
田酒劃完最後一根松木,起身把松木搬上凳子,一隻腳踩着固定,高高撸起袖子,道:“把鋸子遞給我。”
嘉菉忙不疊地拿了鋸子,在手裡掂量了下:“要不我來吧?”
田酒毫不猶接過過鋸子:“你會嗎?”
她沒有嘲諷的意思,問完就彎下腰手臂用力,鋸子來回拉割,木屑一股股湧出來。
鋸條像切豆腐般一層層深陷下去,拉開口子,一股濃烈的松木香氣撲面而來。
嘉菉看着看着,就慢慢蹲下來,目不轉睛地盯着她的動作。
明明隻是鋸木頭,怎麼就這麼吸引他的視線呢?
看着鋸條上下切割,一點點靠近木料底部的時候,他情不自禁地越離越近。
直到松木鋸開落地,邦一聲,他心頭忽然爽了一下。
田酒呼地吹了一口氣,木料的木屑蓬地往前散開,撲了他一臉。
他茫然擡頭,用袖子抹了一把臉,田酒哈哈笑出來。他不止臉上有,連光光的青皮腦袋上也都是木屑,像隻傻蘑菇。
嘉菉回神,惱火地站起來,胡亂擦着臉:“你幹什麼捉弄人!”
田酒提着鋸子落在松木上,另一隻手彈了下鋸條,清脆嗡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