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敦仁猛地站起來:“你這是答應了?”
田酒理所當然:“答應啊,這有什麼不行的。”
“那好,這把折扇給你,做個定金,”趙敦仁獰笑兩聲,“隻要你做得好,到時候自然少不了你的好處。”
折扇拿在手裡沉甸甸的,田酒稀奇地翻看,不确定道:“真給我了?你不會再要回去吧?”
“你把我趙敦仁當什麼人?别說一把扇子,十把我也拿得出來,”說到這,趙敦仁話頭一轉,威脅道:“你既知曉了我的本事,就知道糊弄我的結果會很慘。”
田酒“哦”了一聲,把扇子包好放進背簍。
“我糊弄你幹什麼,就這點事有什麼辦不好的,你說完了我就趕集去買豬肉了。”再晚點都不新鮮了。
趙敦仁無言片刻,扶額:“……去買你的豬肉吧。”
田酒轉身就走,他的威脅似乎沒有絲毫效果。
趙敦仁又開口道:“此事不能讓旁人知曉。”
“知道了。”田酒頭都沒回,潇灑地朝他擺了擺手。
下來後,田酒跟掌櫃打了招呼,朝門口走去。
“既明。”
既明回過頭,眼神幽微,細細端詳她的面色,默然不語。
田酒奇怪,摸了摸自己的臉:“怎麼了?你看什麼呢?”
既明露出和平時無異的微笑,問道:“那位公子尋你過去,是有什麼事嗎?”
“這個啊,”田酒想起趙敦仁的話,搖頭道,“也沒什麼,以後再說。”
既明仍笑着,應了聲,隻是眼神越發地淡冷。
瞧着良善質樸的人,說起謊話來竟然眼睛都不眨,真是好厲害,險些把他都要騙過去了。
“走吧,去買肉。”
田酒很高興,既明跟在她身後,比往常要沉默些。
一路先去賣了一大一小兩塊茯苓,得了一兩五十文,再轉去市場買了五花肉和兩隻雞,還有一大兜子雞蛋,田酒和既明一人背了一半,離開前,她還折回馄饨店,又打包了三碗馄饨帶走。
兩人回了城門口,牛車旁的嘉菉背對着城門,不知怎的,整個人垂頭喪氣。
“嘉菉,餓了麼,有馄饨吃。”田酒喊他。
嘉菉身體微微一震,卻沒回頭。
田酒把沉重的背簍歇下來,擦擦臉上的汗,繞到他面前,奇怪道:“你怎麼不說話?”
嘉菉眼有些紅,像是熱的,聞聲他隻眼神動了下,冷眼斜睨過來,還是一言不發。
這副模樣倒像他第一天來田家的時候,但那時候他一張嘴就沒停過,如今居然話都不說了。
“你出什麼事了?”
田酒擔憂,烏黑水潤的眼睛明鏡一般,一眼就能看到底。
看起來這麼可愛,可底子卻是壞的。
嘉菉刀鋒般鋒銳的眼神晃了晃,哂笑一聲:“你自己吃吧。”
說完就轉過身,背對田酒,完全拒絕交流。
田酒在原地愣了會,既明冷眼旁觀,并不準備開口打破凝滞的氛圍。
日頭漸高,曬得人腦袋發懵,田酒抱起背簍,挪到旁邊柳樹下,招呼兩人道:“過來。”
說完,又補充一句:“豬肉别曬壞了。”
既明沒說什麼,抱起背簍走到她身邊,柳樹随風輕搖,确實是涼快。
嘉菉卻一動不動,還站在原地,一張麥色臉龐暴露在明亮日光下,輪廓硬朗深刻,面無表情,微微壓眼的濃眉帶出幾分兇戾。
隻是額頭上滾落的汗珠太大顆,稍顯狼狽。
田酒沒再叫他,坐上凸出的柳樹根,拿出油紙碗,吹了吹,慢慢地開始吃馄饨。
不管人怎麼變,馄饨總是好吃的。
田酒很快就完全投入到香噴噴的馄饨裡,一口一口吃下去,馄饨的香味在熱氣中蒸騰開來,慢慢飄散開。
既明站了會,換了個姿勢,又換個姿勢,最後還是彎腰拿了碗馄饨。
算了,何必跟吃的過不去呢。
不遠處嘉菉也聞到熟悉的香氣,他不經意地轉過頭,竟然看見既明和田酒一站一坐,兩人都端着碗馄饨在吃!
嘉菉咬牙轉過頭,很氣,氣着氣着喉結滾動了下,咽了口唾沫。
該死,怎麼這麼香?
不行,他絕不能屈服,他才不要像既明一樣沒骨氣。
田酒早上吃了一碗,這會吃起來就慢了,畢竟天氣熱,才吃了一半,牛車上的人差不多回來了一大半。
“酒兒妹妹!”
田豐茂拄着拐杖,笃笃笃地朝田酒走來,手裡拎着一串東西。
“你又去吃馄饨了,怎麼不叫上我,我也想這口了。”
他說得親昵,撩開袍子就在田酒身邊坐下,有意無意地隔開田酒和既明。
既明玲珑心思,如何察覺不到。
他心底冷笑,一個壞心眼的村丫頭,這小子莫不是還以為誰要和他搶嗎?
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