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酒黑曜石似的眼睛看着他,紅潤小臉像是一顆飽滿香潤的桃子。
她問:“感覺怎麼樣?”
嘉菉張口,眼珠微微顫動,失神似的:“好漂亮……”
“……什麼?”田酒一懵。
嘉菉回神,臉騰地一下紅透了,眼神慌亂,往天上一指:“我說的是天空,天空好漂亮,不信你看!”
田酒仰頭看了眼暮色降臨的夜空,漫天星子,确實漂亮。
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嘉菉移開的眼神落回她身上。
那隻調皮的發辮又一晃,拂過他口鼻,嘉菉下意識屏住呼吸。
“是挺漂亮的,但我問的是床,你感覺這張床躺起來怎麼樣?”
田酒收回目光,扯回話題,順帶拍了拍床闆。
木質床闆微微震動,奇異的觸感傳遞到他的後背,像是她的手落在他背上,後背也開始麻了。
嘉菉一下推開田酒,從床上彈起來,不去看她。
“挺好的,挺好的。”說完一溜煙跑了。
田酒茫然坐在床上,摸了摸光滑的床闆,疑惑道:“他跑什麼啊?”
這人怎麼神經兮兮的?
嘉菉不知道竄哪去了,竈房裡炊煙袅袅,既明正在燒她們的洗澡水。田酒過去幫忙燒火,坐一會就滿頭大汗,但兩人都沒說話。
好一會,既明先開口:“你怎麼了,看起來有心事?”
田酒托着腮,臉蛋微微嘟起,苦惱地擰着眉:“嘉菉是怎麼了?他今天好奇怪。”
鍋裡的水咕噜噜慢慢燒,既明放下蓋子,也坐到田酒身邊,詢問道:“你覺得他是怎麼了?”
田酒搖頭:“不知道。”
既明繼續問:“那你覺得,可能是因為什麼?今天可發生了不少事情。”
“難道是因為豐茂哥的事嗎?可他确實做錯了,我也沒說什麼重話啊。”田酒不解。
既明寬和一笑:“你還不夠了解嘉菉。”
“我也覺得我不了解他。”
田酒看既明一眼,她覺得她也不了解既明。
男人實在是太難理解了。
要不是因為答應趙敦仁要好好照顧他們,還拿了人家的定金,田酒實在不想多管他們,能活不就行了。
“他從小就傲氣,脾氣暴躁,你就算沒說重話,他估計也恨上你了。”
既明循循道,嗓音壓得低,說得跟真的一樣。
田酒一驚,轉頭問道:“恨上我了?”
“對,恨上你了,他就是這樣的性子。”既明肯定地點頭,一雙眼水波似的清明,瞧着是再真誠不過了。
“他的心眼也忒小了吧?”
田酒不可置信地驚呼,大黃都沒怎麼小氣,她有時無意踩到大黃的尾巴,大黃疼得嗷嗷叫,也從不跟她生氣。
“可不是嘛,你和他關系越好,他脾氣越大,完全是個混世魔王。”
火光中,既明一張俊美面龐光影變化,嘴裡不遺餘力地抹黑嘉菉。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田酒瞥了眼既明,把剩下半句話咽下去。
怪不得趙敦仁還得偷偷找她,叫她照顧這兄弟倆,原來是這樣。
“可是,他前幾天挺好相處的呀?”田酒回想了下兩人之間的事,覺得既明說得有點太過誇張。
“從前是從前,往後你就看吧,他必然要本性暴露的。”既明成竹在胸,看似恨鐵不成鋼。
“真的嗎?”
要真是這樣,田酒都得後悔買了這兩人回來。
“自然是真的,我什麼時候說過假話,”既明長眉微微蹙着,垂眸歎息,“想到他以後的妻子,真是叫人不忍。”
田酒:“……妻子?”
既明:“是呀,他總要成家立業,這麼暴躁易怒的人,以後的妻子恐怕要倒黴了。”
田酒感覺話題有點跑偏,但看既明像有好多話要說,還是忍耐地聽着。
誰想到這一忍就是好久,既明一張嘴叭叭叭說個不停,來來回回就是那點事,田酒隻覺得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小酒,我真的沒和你開玩笑……”
“停停停!我知道了!我真的知道了!你燒水去吧!”
田酒實在忍不了,直接沖出竈房。
一個大男人,嘴也太碎了,比桂枝姐八卦起來還能說,太可怕了。
既明坐在原地,望着田酒爆發沖出去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揚。
話說三遍,牛都能記住了。
她現在應該對嘉菉深惡痛絕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