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酒回屋時,木床已經擺到堂屋裡,嘉菉的鋪蓋也整整齊齊鋪好了,隻是人沒在。
等再她洗完澡回屋躺下,堂屋門很快就響了,随後木床一聲“吱呀”,看來是人回來睡覺了。
田酒聽了會,堂屋裡沒動靜,她翻了個身,也閉眼睡了。
翌日,三人一塊出門去茶山。
嘉菉雖然人不太對勁,但幹活該出的力氣還是猛出,一上午就跟長在茶樹上似的,一行又一行地摘,都沒休息過。
快到中午時,既明帶着自己摘的一兜茶葉回家做飯去。
他戴着草帽和圍脖,大半張臉都被遮住了,雖然熱了點,但好歹沒有曬傷的風險。
隻是這打扮奇怪,一路上不少人都偷眼看他。
田酒想到村裡留言的離譜程度,揚聲和隔壁地裡的大娘說:“他臉嫩,前幾天在地裡曬傷了,所以才圍着臉,别多想哈。”
可千萬别傳成她在家裡打男人,還打臉。
隔壁大娘聽得眉頭亂跳,尖聲道:“知道了知道了,你家男人細皮嫩肉,還跟我炫耀起來了。”
田酒無語:“……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什麼意思?你家裡沒有長輩,要是我姑娘家裡放兩個男人,你看我不打斷她的腿!”大娘朝地上呸了一口。
田酒面色一滞。
隔壁地裡田杏探頭出來,臉蛋曬得紅撲撲的,高聲道:“你要敢打我,我也自己住,到時候想買幾個男人買幾個男人!誰也管不了我!”
大娘跳起來,抖着手指她:“你個小蹄子,你是要反了!你過來,看我不抽你!”
田杏手拉眼皮對她娘做鬼臉,腦袋左右地晃:“我又不傻,我才不過去呢,你過來啊!”
“你看我過不過來,你等着,我抽死你!”大娘按着茶樹就往隔壁翻。
田杏腿腳伶俐多了,大娘剛翻過去,她已經跑出好幾塊地,頭也不回。
“你回來,你給我回來!”
大娘氣急敗壞,田酒忍住臉上的笑,不叫自己樂得太明顯,但大娘還是回頭狠狠瞪田酒一眼。
田酒攤攤手,一臉無辜。
這和我有什麼關系呢。
大娘帶着一肚子氣走了,田酒眼睛瞬間彎了,一回頭,隔了兩行茶樹的嘉菉正在看她,姿态像是要沖過來,可眼底又情緒複雜。
視線一相交,嘉菉立刻轉過臉去,接着摘茶葉。
日頭漸高,田酒喊他:“嘉菉,過來歇會,吃完飯再摘。”
嘉菉默了默:“不用。”
叫也叫了,不聽就算了。
田酒坐在茶樹蔭下,拿下草帽惬意地扇風,眯着眼看嘉菉辛勤采摘,不禁感歎,他真的很喜歡摘茶葉啊。
如果他一直這麼勤勞,就算他真像既明說得一樣脾氣壞,田酒覺得也可以接受。
沒等太久,既明帶着飯菜回來了。
田酒起來去迎他,他蹙着眉走過來,一張臉被捂得發紅,想必是很不舒服。
她接過竹籃,拉着他躲到樹蔭下,“把你的圍脖和草帽摘了吧,别捂壞了。”
說完又招呼嘉菉:“過來吃飯了。”
既明慢吞吞拿下草帽,再去解圍脖,田酒見他幹啥都費勁,利落上手幫他。
嘉菉過來時,竹籃子敞開着,田酒正幫既明解圍脖,手繞在既明的脖子上,看起來幾乎像是抱着他。
不知怎的,嘉菉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煩躁又猛然升起,甚至還多了點怨恨。
他緊緊盯着兩人的親密互動,上前一步,口袋裡的巴豆發出輕微的嘩啦聲,引起了他的注意。
隻一瞬間,他就下定決心。
他必須要給田酒點顔色看看,他才不要被她玩弄于鼓掌之中呢。
嘉菉側過身,迅速掏出一把巴豆,短暫猶豫後,隻捏起一顆用力一擠,巴豆殼裂成兩半,曬幹的巴豆仁滾出來,在他指尖捏成碎末。
就這麼一小撮,正要撒下去,肩膀突然被一拍。
“嘉菉,你不吃飯幹什麼呢?”
嘉菉手一抖,回過頭,對上田酒好奇的眼神,慌得不行:“……沒幹什麼,我就是怕飯太燙,攪一攪。”
說着,他立馬端起一碗飯,用筷子拌一拌,拌完他才覺出不對來。
他手裡的巴豆粉呢?
低頭一看,剛才一個手抖,全撒自己鞋上了。
“……”
罷了,看來老天爺也不願他這樣做。
這麼一想,嘉菉莫名輕松不少。
“你還挺貼心。”
田酒誇他一句,端起自己的碗就開始吃飯,昨天的肉還剩下些,既明用茄子和肉丁炒,油滋滋的可香了,和飯一拌她能吃兩碗。
嘉菉心境松快,吃起飯來也覺得胃口更好,大口大口比田酒吃得還快。
既明吃飯斯文,慢條斯理一筷子一筷子地送。
一頓飯快吃完,樹蔭已悄然換了方向,嘉菉的頭又被太陽投出一個圓乎乎的影子。
田酒看過去,驚奇道:“你的頭像闆栗球!”
原本光光的青皮腦袋,這麼些天頭發慢慢長出來了,表面一層茸茸的短毛刺,影子一拉長活像顆闆栗刺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