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小說的結局,謝崚不禁說道:“爹爹,你一定要長命百歲。”
長命百歲,不要像作者描寫的那般,病入膏肓,藥石無醫,最終嘔血而死。
慕容徽感受着他雙手的溫度,想起了謝鸢說的話,他昏迷的時候,這孩子沒少為他哭。
他目光溫和地落在她,謝崚清秀的眉毛擰成一團,眼角下一抹若有若無的微紅,好像是哭出來的。
他的心微微一動,擡手碰了碰她的眼睑。
在他生病這段日子裡,不摻雜任何利益,真情實意為他難受的,大概就隻有謝崚了。
這個有着他的血脈,從小就養在他的身邊,他一手帶大的孩子。
他安撫道:“放心吧,你爹的病沒嚴重到要死的程度,爹爹還沒看到你長大後的模樣,沒看到你成婚生子,怎麼舍得死呢?”
“我還要陪阿崚長大。”
謝崚垂着眼眉不說話,慕容徽想起了什麼,問道:“對了,這幾日爹爹沒能檢查阿崚的功課,阿崚可有按時完成,上課有沒有打瞌睡?”
聽到這話,謝崚怔了怔,随即嘴巴一癟。
沒想到她爹才剛從昏迷中掙紮着起來,就要過問她課業,好像不卷她就會死一樣。
“我有!”
不過這兩天謝崚難得沒有偷懶,她也能夠給慕容徽一個交代,“這幾日是武學課,我們去操練場連射術和騎術,我有認真練習射箭,教習讓我拉五十次弓我都拉了,你看,我的手都被弓弦勒傷了。”
她舉起自己白嫩的右手,展示給慕容徽看。
慕容徽往她手上搜尋片刻,終于她的食指和中指指腹上有道很淺的痕迹,大概沒過多久就會消散。
太學這群孩子都是剛學射不久,最重要的是先打好基本功,所以太學教習給這群小崽子們練習的都是最輕質的木弓,即便他們力氣不大,也一樣能拉開。
即便這群孩子養尊處優,皮膚嬌嫩,也不會被弓弦勒傷,頂多留下幾道無關緊要的紅印而已。
可謝崚卻似乎覺得自己受的是什麼重傷,一雙眼睛淚汪汪的,希望得到慕容徽的可憐。
“你這算好了,”慕容徽露出一臉無奈的表情,“當年你爹我練習射術的時候,用的都是沉木重弓,你的祖父是個嚴厲的人,當時若是我沒能射中靶子,他不準我吃飯和休息,記得有一次,我連續在靶場裡待了一日一夜,被弓弦勒得滿手是血都不能停,纏上繃帶繼續練,直到射中百米之外的樹上落下的枯葉才能休息。”
“那時候,我和你現在一樣大。”
謝崚心髒咯噔,這又是什麼苦難教育?
她試探性問道:“……爹爹不會想要學祖父,像他對你那樣對我吧?”
“怎麼會?”
慕容徽笑了,要是真将慕容昭對他的那一套用在謝崚身上,恐怕這朵金枝玉葉都不能活到長大。
他雖然日日督促她學習,但她真要學不下去,偷懶耍滑,他又何時強求過她?
他說道:“我們家阿崚受不了這種苦。”
這就好,謝崚松了口氣,“爹爹射術名絕天下,我不必做到像爹爹那麼優秀。”
他爹可是小說中的天命之子,哪是她這種學渣能學的?
她趴在床頭,好奇問道:“爹爹能跟我講講當初是怎麼練箭的嗎?”
慕容徽摸了摸她的劉海,思緒似乎飄得很遠,娓娓道來,“龍城和建康城不一樣,龍城地處關外,冬天要比這裡要漫長,塞北的風打到臉上,如刀割般痛,不過那時候我反而喜歡在冬天練箭,因為隻要手被風凍僵了,指尖被弓弦勒出的傷痛就會弱一些,于是我總是會在大冬天跑出去練箭,偶爾遇到風雪,頂着滿頭白雪回來,頭發都被凍成冰棱了。”
“你自小生活在江南,光聽我說可能想象不到,頭發和眉毛都被風雪凍上的人,究竟是怎麼樣子的。”
謝崚安靜地聽完,忽而道:“我還沒去過龍城。”
“以後如果有機會……”
慕容徽輕歎一聲,“算了,龍城不是什麼好地方,沒去過也不要緊。”
……
父女倆說了些話後,慕容徽的神色有些疲倦了,謝崚見他臉色不對,便停止聊天,讓他躺下好好休息。
離開主殿後,謝崚再次皺起眉頭,遲遲沒有舒展。
慕容徽總是說他沒事,讓謝崚放心,可謝崚看着他那副病殃殃的模樣,如何能放心得下來?
慕容徽這次病發點醒了謝崚,她不能光想着讓她爹和她娘兩個人化幹戈為玉帛,她更應該重視的,是慕容徽的身體情況。
原著中,慕容徽就是病逝的。
他的舊疾就像一顆定時炸彈,随時有可能爆炸。要是放任他一直拖延下去,就算謝崚成功改善她爹娘直接的關系,他也一樣有可能因沉疴走向死亡。
那小說一樣得be。
有沒有什麼辦法能夠根治他的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