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巴爾圖前線,夜色沉沉,軍營之中卻傳來陣陣笑語。
這是難得的片刻輕松,在第一場戰役中蘇巴爾圖第三分支的部落頭領恩辛被捕,而第二場戰役将會在幾天後打響,瑪裡軍士士氣高漲。金瑞林親自下令設宴犒勞軍中将士,将士們在帳外圍坐飲酒,高場勝利之歌。而在中軍大帳内,尼蘇連同另一位占蔔師正在為第二場戰役進行占蔔。
占蔔官唱誦祈禱詞,呼喚神明降臨,如果風暴之神阿達德神真的現身,那麼他将會附在先知尼蘇的身上,借由他的口說出對瑪裡戰役的預言。
燭火在酒杯間跳躍,酒香氤氲,金瑞林坐在高位之上,次座是埃什彌,和另一位大将梅瑞阿,席間還有幾名軍師,都在緊張等待着預言的結果。
然而,意料之中的預言并未到來,反而是尼蘇一口鮮血噴灑而出,進而跪倒在地,身軀顫抖,雙目泛白,卻沒有徹底昏迷。
衆人趕忙起身,驚呼未定,燭火忽明忽暗,帳篷内仿佛刮起一股無形的風,酒香頓時被壓下,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令人窒息的焦灼氣息。
正當這時,原本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尼蘇卻突然直愣愣地起身,聲音改變,變得低沉而空洞,仿佛遠古深淵中傳來的回響,衆人不自覺地屏息傾聽。
“風暴尚未到來……你們卻已舉杯慶功。”
“恩辛之敗,非命中之定,而是誘餌之設。”
“第二戰非戰,實為禍。你們所行之地,将染火與淚。”
帳中衆人變色,埃什彌低聲道:“這……是阿達德神的神谕?”
金瑞林卻目光如炬,沉聲問道:“敵人要做什麼?”
尼蘇的頭緩緩擡起,臉上血迹未幹,然而那雙眼卻已被深灰色的光芒填滿。他的嘴唇開阖,那聲音不再屬于他:
“你們的鋒刃已被看破,瑪裡的神明目盲耳聾。”
“黑河之東,沙中有動,血誓之子已啟長行。”
“若不止步,瑪裡之旗,将倒在未至的第三日晨光。”
話音落下,風暴般的氣息倏然消散,尼蘇仿佛失了魂魄般倒在地上,額角鮮血淌下,面色慘白如紙。帳中一時死寂,連呼吸都顯得突兀。
金瑞林眯起眼,看向軍師:“黑河之東,血誓之子,這是什麼意思?”
軍師翻閱簡卷,神色凝重:“‘血誓之子’,傳聞是蘇巴爾圖東部古老的戰祭部族,他們數代隻在族人被滅時出動。傳說他們一戰不回,隻以血還血。”
…..
衆人皆是一陣沉默。
帳外的士兵還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依然在歡呼慶祝,篝火沖天。而帳内卻死一般的安靜。尼蘇被進來的醫官擡出去了,衆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但又不敢出聲,隻能等着金瑞林的發話。
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正當此時,一名快馬傳令兵掀帳奔入,撲通跪倒在地,将一枚火烘泥闆呈上:“緊急軍情!來自王城——”
金瑞林眼神示意,埃什彌便從傳令兵手中接過,低頭一看,臉色瞬間僵住。
“阿斯庫杜….阿斯庫杜出事了!“
金瑞林驚異道,“什麼?”
埃什彌拿着泥闆,仔仔細細地看着,“信上說在我們離開之後不久,阿斯庫杜被要求參與一場針對蘇巴爾圖的占蔔,他被質疑調換犧牲,并且做出不利于瑪裡的預言,被認為是叛國罪,被捕入獄。”
埃什彌的聲音越來越低,也越來越抖,指節死死掐着那塊已經沾了血漬的泥闆。
“……火刑之後,關進了水牢,”他的嗓音像是卡在喉嚨中,“最底層的水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