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走到橡樹身邊跟他握手。
紅蓮見氣氛有些尴尬,想來橡樹的工作需要願意配合他的人幫忙。
“珊瑚,那位是我……妹妹,她在業凰沒有朋友,我又很忙,我想請你協助她儲存某種工業試劑。”
玉珊瑚點頭答應下來,紅蓮就帶天燭離開,前往圖書館。
成人之美
黑色制服在走廊内來往的人群中格外紮眼,更别說紅蓮揮灑自如的黑色長發上還戴着黑色大檐帽了,帥飒英姿遠超旁人,引得社員們紛紛駐足癡看,連她身邊的天燭也跟着癡迷了。
“紅蓮姐,你哪弄的黑色制服呀?”
“改天我給你也染一身。”
“好啊,問題是風狐她沒參加訓練呀?”
“自願吧,我問過她現在沒興趣戰鬥,再說她幾乎不用練了。”
二人說話間,就走到圖書館門外,紅蓮知道會長肯定在裡面,就敲敲門,聽到一聲進來,她們進屋一看,隻有兩位金發少女在桌邊,一位站着侍奉另一位品茶。
坐着的女子一身白色緊身衣,肩上和領口都有金花裝飾,面色白皙,美人細眸,大彈簧形的金色長發光澤漂亮,最讓紅蓮震驚的是她氣息平穩,身姿挺直,必有不錯的武者素養。
天燭看紅蓮坐到長桌的另一邊,是跟會長面對面,自己就站到紅蓮身後,雙方形成了兩派力量的會談局面。
“天燭,幫紅蓮倒杯茶吧。”
紅蓮擺手擋住天燭并說不用,貝莎會長側倚着扶手,動作優雅,她的每個舉止似乎都經過細心調整,已然成為習慣。
“是我發掘你的潛力,提拔你當社員會的會計呐。”
天燭有些慌了,慌的頭痛,她忽然感到難以忍受的壓力,像在博物館都市任勞任怨的工作還被家族指責一樣,她看看會長平靜的臉,再緩緩低頭去看紅蓮,是笑臉,紅蓮也在看她,這笑容感染了天燭,使她本能的伸手,紅蓮将她的手握住,給了天燭勇氣。
“我沒做過對不起會長的事情,從始至終盡心工作了。”
“哈,你們誤解了。”
貝莎說着,用手指撥動纏繞身前的發卷,紅蓮記得貝家主也有這個習慣。
“我是想請紅蓮一起品味北極送來的特等金茶,比供給天家主的都好呢。”
“不用了,我們和北極已經沒有關系。”
貝莎和貝家主最大的區别,就是她權力有限,幾十年來周旋于南極的靈能會分支和南極王之間,習慣了被拒絕,她某種程度上認可家族外的人也是有用和有能力的,所以她噘噘嘴,獨自用一杯茶的時間,考慮清楚了自己的利益和自己的樂趣。
“紅蓮,我了解你。”
“哦?”
“北極的情報會同步分享給我,你作為天家主的親信之一,是貝家重點的研究對象,當我上報說你突然入學業凰的時候,家主大人送來了更多情報,你想象不到的細節,頭發,衣物,錄音等等一切。”
貝莎說着雙手攤開,紅蓮卻覺得可笑。
“很多人說過了解我。”
“我不一樣啊,紅蓮!嗯?我先問問你對貝家的印象?”
“沒興趣,天家主說你們是一群不思進取的守财奴,仍把毫無價值的黃金奉為至寶。”
貝莎身後的金發女子大聲吼道:“放尊重點!”
“我重複天家主的原話罷了。”
貝莎瞪着身後的女生,使她連連點點道歉。
“小喽啰不懂事,你别放在心上呀,紅蓮。我要說的就是這個!客觀看技術時代的黃金确實毫無價值,靈能進化積分取代了它的貨币屬性。我個人啊,十分清楚貝家的處境,所以我嘗試尋求突破,不樹立那麼多敵人,化敵為友!先是幫了天燭,後是幫了你,對吧?”
紅蓮雙臂放在桌上,雙手握拳,抵在嘴前。
“感謝會長播放那段錄音,讓我和社員們快速凝聚到一起,還默許我們練習劍術。”
“對對!南極社員跟你志同道合嘛,我做個順水人情喽!再比如說,我包庇了某個通緝犯,其實我當時隻覺得自己沒必要聽從惡毒女王的命令,那會降低靈能會和貝家的威信呀。我說這些不是威脅紅蓮,是想表明我立場中立,畢竟我覺得自己可算是個資深的紅蓮迷!”
紅蓮聽完這段讓她腦子犯糊塗的話後,快速思考着。
首先是貝莎的地位雖低,實際作用卻極似天家主,是周旋于人類和靈能會之間的關鍵人物,手握着五萬名南極社員的生命安全籌碼,難道又是以利益為目的,出感情牌嗎?
不對,幫我和天燭,以及玉珊瑚,不能給她帶來任何利益,反而冒着不小風險,是想站到人類這邊嗎?
也不對,她剛才說了中立,原來如此。
“紅蓮親?哈哈。”
貝莎笑着晃晃手,接着說:“我看你在揣測我打什麼鬼注意?紅蓮對待外人真是毫不留情呀!怎麼證明我是真正的紅蓮迷呢?我把會長之位讓給你吧。”
她說話間就按動袖扣,修改會長的身份信息,身後的金發女生急的團團轉。
“哎?對,你沒貝家制服使用不了會長權限,那我當副會長吧,哎哎。”
金發女生指着自己就說:“會長!我?”
“你啥啊你,下個月就回北極當普通人了,你出去吧,我要和偶像單獨談談。”
那名女生與天燭一起出去後,貝莎繼續嘟囔着。
“嗯,改好啦,紅蓮親的身份信息有靈能會标簽,可以當會長,你在社員會辦公室可以查閱靈能會的部分資料和貝家的情報,隻是别發送和接收音視頻通話,這樣你們在南極的行動将更為順利,能在恰當的時機打個先手什麼的。”
她這一番迷惑操作着實把紅蓮整懵了,業凰會長舉足輕重,能調動小部分侍靈部隊,甚至可以單方面向南極王施壓,紅蓮咽了一口口水,謹慎的發問。
“貝家主不會起疑嗎?”
“她在人工島發育侍靈大軍,很忙啊,發現的時候,我就說已經說服你投靠貝家了。”
這女人居然輕而易舉的說出重大軍事情報!
她真的站在我這邊了?
眼前的事實不由紅蓮不信。
“怎麼樣?紅蓮相信我了嗎?”
“你至少給我一個理由。”
“理由?”
貝莎問着,站起來,邁着優雅的步子,走到紅蓮身邊的書架處,随手拿起一本小說翻着。
“愛上某人大概就是這麼不講理吧,我把能給你的,都給你了,紅蓮。當我出任業凰會長的那年,面臨的局勢很像天家主的處境,所以我模仿着她,從而發現了你,我思考你,這過程幫我理解了自己,我對靈能進化永生成神之類的東西也無興趣,很想找點熱愛的事物,證明自己活過,沒有比你更合适的了!我回北極之前,會全力協助你。”
一本書被她放到紅蓮面前,書名是如雨止。
貝莎的這番表白深情且滿含誠意,使紅蓮不知所措,她想回報她,卻找不到等價之物。
“我?”
“沒有比你更合适的當戀人的人了,紅蓮。我知道你很難喜歡誰,更不可能愛誰,不會跟任何人在一起,那麼我給你的愛就隻屬于你。所以你不用為我做任何事,我打心底覺得你必将勝利,因為女孩們都會喜歡你呢。”
貝莎臨走輕撫了一下紅蓮的肩膀,開門的時候,轉身向紅蓮鞠躬,對新會長表達敬意。
有些女孩能為愛賭上很多東西,這種沖動盲目而美麗,是真我看穿人生後激發的偉大愚行,所以在這不得榮譽,不得生機,不得利益,不得回報的絕對末世之中,仍然能組成一團自我犧牲的赤誠烈火,抵擋那壓倒一切的黑暗,隻因我們選對了人,這朵精神不滅的紅蓮花。
接下來的日子,就是例行的劍術和編隊訓練,約有一萬名社員習得了一命劍,這對于天資聰穎的業凰社員來說,本不是難事,她們基本都是順應興趣而奮發研習應用學,考取了業凰,所以真我天賦很好。她們在組隊練習的過程中,領悟的配合方式也很默契和多變,編隊戰法上甚至反向指導紅蓮,集結五萬名高智商人類産生的戰力是每天增強的。
社員會方面,業凰第一次有了上下一心的組織力,天燭的會計工作包含了物資調配和後勤模拟,位于首都的瑪麗安提供了物資援助。貝莎副會長協調各方情報,編繪了一張标明南極各派軍力位置的電子地圖,甚至貝家社員都給南極社員提供了協助,盡管在貝家人看來,南極人的行為毫無意義。紅蓮在學院外牆下進行了3000多人規模的戰術演練,至少從心态上來說,業凰社員們不再是等死了。
一隊物資運輸車按慣例停靠到業凰後花園道中,望江南下車,跟夜蘭握手,她看的出這位瘦弱的少女心系業凰,紅色制服外戴着淺藍色的業凰披肩,紅色長發用發夾盤在圓餅形狀的藍色帽内,清瘦小臉上永遠一副陽光積極的笑容。
兩人簡單道謝。
“我還有事找紅蓮會長。”
“好,我帶你去。”
路上,不時有認識望江南的人上前打招呼,衆人對練劍術的樣子,引起她的興趣。
“這劍術有些特别,不作試探佯攻,總是追求一擊制敵呢。”
“啊?望江南也懂劍術嗎?”
“我這次來就是來問劍術比賽的參賽選手,聽說之後還有指揮演練比賽,說實話,業凰很吃虧。服務局的前身首都衛戍軍團,我們都有劍術和軍事指揮基礎。兩所運輸局和兩所工業局是前陽家軍團和千家軍團拆散成立的,業凰卻是普通社員。”
夜蘭自信滿滿的說:“也不一定會輸嘛,我們這劍術高手多嘛。”
“對,有紅蓮大人在,一定能奪得冠軍。”
“紅蓮姐姐她不參加劍術比賽。”
“啊?”
望江南驚訝的張着嘴,再看已經不知不覺走到了劍術館附近,紅蓮和貝莎在庭院空地上指導社員練習劍術。
“望江南,你來的正好,來一起學真我劍術吧,把教學方法傳播給服務局。”
紅蓮興高采烈的邊說邊走,到望江南身邊拉手。
“可以嗎?這不是業凰的秘密武技嗎?”
“可以啊!我提議劍術比賽就是為了傳播真我劍術。”
“原來是這樣,紅蓮大人您太無私了。”
“噗,哈哈,大難臨頭,私什麼私呢。”
紅蓮說笑中揉揉望江南的頭發,她害羞的低頭說:“我聽說您不參賽?”
“是啊,現在的我參賽就不公平了,讓我的得意門生參賽吧,這樣别的強者一定能對真我劍術刮目相看。”
“那具體是誰呢?”
望江南說着,從挎包掏出一個鐵盒子,繼續說:“參賽的人就用盒子抓阄。”
抓阄?
紅蓮心想這一定是瑪麗安的小花招,抓就抓吧。
“叫所有副官過來。”
不一會兒,分散各處教學的副官全部到場,夜蘭先抓出來一張寫C的紙條,天燭和鈴蘭也抓了紙條,紅蓮看玉珊瑚的臉上躍躍欲試的表情,手卻遲遲不動。
“珊瑚想參加嗎?”
“能去嗎!”
“我得了業凰會長這把寶劍,女王不敢輕舉妄動,你想去就去!”
“好呀!那我也抓一個!”
衆人看到玉珊瑚參賽,一下就沒了信心,副官間切磋的時候,這粉發少女上蹿下跳的,非常靈活,夜蘭和鈴蘭都輸了,尤其是鈴蘭,輸的極不服氣。
紅蓮心裡很清楚,真我劍術的三個階段,全員隻有鈴蘭接近了絕界,這跟每人看待絕望的心态有關,越樂觀的人越難在心中假想絕境,就難以發揮超越自我的體能實力。
“鈴蘭。”
“師父。”
紅蓮笑着說:“不用叫我師父,因為你的師父另有其人,我給你開個小竈吧!”
鈴蘭聽到這話就雙眼發光,兩步跳到紅蓮腰邊,細長的金發雙馬尾跟着她的跳步一起上下躍動,其他人先不管這份可愛,同時說:“哎?”
“不用哎,你們的絕界需要在實戰中慢慢習得,這也說明你們現在有靜界夠用了。鈴蘭,去我宿舍的長條提箱裡找一把鏽迹斑斑的鐵劍,到遠離人煙的空曠雪坑裡,把劍插進雪裡等待,記得多穿棉衣,多帶食物,再帶個取暖設備。望江南你給她開一份臨時交通證件。”
紅蓮說完,拉着玉珊瑚到一邊問話。
“你和橡樹相處的怎麼樣呢?”
“她幾乎不說話!”
“不說話?”
“對呀!”
玉珊瑚邊走邊聊,她很感激紅蓮讓她在業凰自由行動,甚至不用染發了,為此她經常捋長發到身前,她很喜歡自己發色的粉度,是風之部落最推崇的真粉色,代表了最純正的風之血統。
“她最近穿上褲子了,似乎變開心了些,偶爾會問我琴曲怎麼樣。”
“你怎麼說?”
“我就說好聽啊,不懂啊,能咋說呢?然後就沒啥話了,我倆就偶爾檢查一下裝滿黑色液體的玻璃桶,那是什麼東西?”
“其實他話可多了。”
“是嗎?”
紅蓮點點頭,望着遠處一個雙馬尾少女在山間穿梭。
“是的,大概是他還沒把你看成家人,這樣的男生對外人有多冷漠,就對家人有多熱心。”
“男生?”
在紅蓮一時語失後盡力掩飾和解釋的時候,鈴蘭手握通行證,興奮的跑步上山,穿過蜿蜒走廊,到中層的宿舍區,取那柄象征希望之劍,她很清晰的知道,自己的命運舞台終于開幕了,先天弱小不代表自己真的弱小,倔強的她,偏要在最不擅長的道路取得最輝煌的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