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天色方蒙蒙亮,林晚棠便被叫醒了。
昨夜前段是好夢,後段更是美夢,她睡得很好,起身時神清氣爽。
封霁走之前告訴他,他已經挑了可信之人,準備兵分三路,她跟一隊親衛往常山郡去,他則帶其餘親信秘密潛行,剩餘人由副将按原路線往信都去。
封霁天未亮時就出發了,林晚棠起來不見他也不奇怪,留下來的沒人知道他怎麼走,隻知他有要事先走一步,就連留在林晚棠身邊的莊老,也不得知具體。
如此謹慎,按理說林晚棠該放下心來,可不安的感覺萦繞心頭,一天比一天重。
若是封霁跟她一隊就好了,至少在她眼皮子底下,好與壞都不會一無所知。
對了,他為什麼不同她一起走?
封霁分給她的親衛亦是十分信任的,連莊老先生都在。
頭一天行路時,她去哪他都要暗中跟着以保萬無一失,他為她安排的這條路,定是最安然無恙的,他為何還要分作三路?
況且親信被她分走了一部分,他身邊的幫手豈不是少了?
他是怕刺客不隻會在信都動手,而是會跟着他,所以才跟她分開?
林晚棠思來想去,隻覺事情又懸了起來。
這已經是返程的第四日,明日便是前世封霁出事的日子。
他們一行人在日頭西斜時到達常山郡,直接住進了驿站,便于休整補給。
用過晚膳,林晚棠找上了莊老。
兩人約在驿站旁邊的酒樓包間。
莊老比她父親年紀大不了多少,看起來卻随和慈藹多了,或許是老先生時常臉上挂笑,看得出,雖沒有從前權勢顯赫,卻是過得舒心滿意的。
“林小姑娘,找我可是要問殿下的事?”莊先生問。
“莊老,您當真不知殿下走的哪條路?”林晚棠道,“這裡沒有旁人,請您信我,同我說實話。”
莊老似是從她的神色看出什麼,語氣微凝直接問:“你覺得殿下此行會出事?”
林晚棠猜測,她跟封霁說的事,封霁應當沒有對任何人說。
“嗯,”她點了下頭,“跟我那晚找殿下說的事有關,隻是殿下沒同您說,我也不便告知,隻是擔心,他還分了一隊親信給我,身邊能用的人必然少了,您且告訴我,殿下去了哪裡。”
莊老難得對她斂了笑,眉頭微皺:“其實殿下身邊最信任最精銳的親衛,幾乎全在這裡了,他隻帶走了兩人,說是要秘密行事,當真沒同我說去的哪裡,我在殿下身邊隻是個無關緊要的幕僚,并非事事皆知。”
“那您知道先前殿下為何要經過信都嗎?”林晚棠又接着問。
其實經過信都無需刻意,與之相比,繞過更顯刻意,但林晚棠還是想問,萬一有什麼特殊的緣由呢,萬一封霁必須去呢?
莊老聽明白了她的意思,道:“啟程前,殿下收到過洛京傳來的一道密令,或許有關,因為殿下同我提到過,或許要在信都停留一天,再多的我不得而知,那時我以為,隻是為了補給。”
誰能給封霁傳密令?隻有嘉順帝。
有什麼事不能回洛京再下令,要在啟程之前,那必然是路途上的事。
封霁十有八|九還是去了信都,隻是換成了秘密前去。
隻剩一日,從常山郡趕過去,近日風雪不斷,怕是要兩日。
去還是不去?
林晚棠想到他把人都留給了自己,這将近五十個親衛,一看便不是尋常士兵,路上有山匪見他們人少,便動了歹念,結果這邊隻出動了三人,就把數十山匪盡數綁了送到最近的縣衙去。
他們或許都是靖王府的死忠之士,是有資格陪靖王出生入死的親衛,是用來保命的。
封霁怎麼敢隻帶兩個人,把剩餘的都留給她?!
她已經不想嫁給太子了,沒了未來太子妃的身份,她隻是個無足輕重的世家女,封霁可不會怕甯國公府。
林晚棠想到莊老說的,他要秘密行事,隻帶兩個人倒是說得通。
但萬一事情不順利,豈不是想多找幾個人兜底都沒有。
她必須帶人過去。
莊老亦有些擔心,聽了林晚棠的打算,道:“殿下留的人是為了護送你,自然是聽你的,你要去,一聲令下即可。”
另一邊。
封霁身着微服,身邊跟着的兩人亦是尋常百姓裝扮,比長風軍更早到信都。
林晚棠猜的沒錯,他們都是王府暗衛營千錘百煉出來的死士,在戰場上能以一敵十,更是精于潛伏行事,白日裡能融入人堆不引人注意,暗夜裡又能融入黑暗悄無聲息。
封霁不僅是地位尊貴的親王,更是武将,是他們的将領,經受的磨煉,擁有的本事,皆在他們之上,與那些養尊處優隻享受暗衛保護的宗親不同。
嘉順帝總是将最機密重要的事情交給他,不僅因為信任他這個親弟弟,也因為再危險的事他都有能力親力親為,不會隻靠暗衛。
不借他人之手,最為保密。
此次密令中交代的事極為重要,此事從先帝時便開始布局,曆經二十年,終于到了收尾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