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帶着兩個下屬,其中一人背着楊羿,再次翻過一片山,下山時,他忽覺不對。
此地山風猛烈,掩蓋了許多動靜,待他到了山腳,風倏地靜下來,察覺到有人埋伏在此處時,已然來不及。
一個将近二十人的搜查小隊突然現身,将幾人圍住。
為首的青年看着像個文生,下令卻果決:“甯殺勿縱!”
封霁冷笑,這是打算直接下殺手的意思了,他不免多看了那青年幾眼,可惜對方不知為何戴着半邊面具,剩下半邊眉眼,細看之下竟有幾分像他那混球侄兒,不過也隻是幾分而已,不出奇。
既然是官兵,封霁沒打算一下子全默認作是來殺他之人。
他從腰間摸出一塊令牌,嗓音沉着有力:“本王奉皇命親自押送犯人去往洛京,諸位不僅要攔,還要殺,是想謀逆不成?”
令牌乃赤金鑄成,有“靖王”二字,四周紋路精美繁複,盡顯華貴。
旁邊的暗衛燃起一個火折子,在令牌前照了照,叫衆人都看清楚,又直接用火去燒,令牌一點都沒發黑。
有官兵惶然看向領隊的青年:“盧、盧大人,這、這是靖王殿下吧?”
盧照默然歎了口氣。
他第一天找的時候就順便派人去打聽了些事,好巧不巧真讓他打聽到了當面靖王帶兵過冀州的大緻路線。
隻有大緻的,但他總是運氣不錯,在這裡蹲到了人。
他身邊二十五人,有半數是盧家的死士僞裝成官兵,若是動作快,能直接照面就把人殺了最好,若是不行,便隻能演一場了。
盧照真心不想演,但以後他還要去洛京混,萬一靖王能活着回洛京,他官路也要到頭了。
他冷靜的神情仿佛突然間裂開,上前細看了幾眼令牌,随即跪下:“下官不知帶走逃犯的竟是殿下,多有冒犯,還請殿下恕罪!”
封霁收起令牌,低頭眯眼看他:“你是?”
“下官是冀州州衙治中盧照,州牧婁大人派下官來搜查逃犯。”
“既然隻是搜查逃犯,為何甯殺勿縱?”封霁探究地問,“難道盧大人不清楚,這是皇上欽點要押送京城的犯人嗎?”
盧照假裝抹了抹額角不存在的汗,語氣誠惶誠恐:“是婁大人說,這犯人逃了比死了要嚴重,反、反正皇上沒說一定要活的,他自己非要尋死也沒辦法,況且有事二十年前的舊案,有什麼好審的,送到京城不、不也是斬首嗎……婁大人是這麼說的,下官當時聽着也覺得頗有道理,就……”
封霁輕嗤了聲,這婁譽的作風,想不被幕後之人加以利用都難。
“既如此,如今知道是本王帶走的犯人,總該放行了吧。”
“這是自然,”盧照連連點頭,又讨好似的擡頭看向封霁,“殿下可要下官帶人護送您到司州?”
封霁斷然拒絕:“不必了。”
“好,那下官立即叫人都撤了,回去跟婁大人複命。”
“嗯。”封霁颔了颔首。
盧照起身,還沒拍幹淨膝蓋上的塵土,忽聽一聲尖銳的爆鳴,緊接着,天穹爆開一發旗花,将所有人的面容都照亮了一瞬。
引放旗花的是一名官兵,或者說,是隐藏在官兵中的敵方。
封霁手執武器,立即戒備。
官兵中的殺手也不再隐藏了,紛紛拿刀向封霁幾人襲來。
盧照吓得跌倒在地,一副想上前幫忙又力所不及的文生模樣,和剩下一半真官兵、州衙裡的酒囊飯袋,亂作一團。
另一邊,封霁身為親王,反而将背着楊羿的下屬護在身後。
他神色透着些許凝重,但應付眼前的十餘人還算遊刃有餘,劍光快似閃電,殺人無形,眨眼間地上又多了兩具屍體。
然而他無法預料那一發旗花還會引來多少人,前來搜查的官兵和衛軍,又藏着多少幕後之人的爪牙。
忽然,砰的一聲,遠處另一個方向,亦炸開了一發旗花。
封霁微微分神,險些被最後一人劃到手臂。
他迅速閃身,長劍一劃,對方脖頸迸出一簇血花,最後一個殺手也倒地了。
盧照看見另一發旗花時也愣了神。
封霁和楊羿都在這裡了,那一發旗花定是有人想混淆其中,引開他的人。
他立即想到自己派去跟蹤林晚棠的那兩個人。
眼看封霁那邊已經無人可阻攔,盧照連忙起身,準備去給他添點堵,拖延一陣。
“殿下!”他呼喊着,一邊假裝崴腳,一瘸一拐跑過去,“殿下,您沒事吧!”
他一副極為緊張關切的樣子,拉扯住封霁的衣角,查看他有無受傷,察覺到封霁不耐煩地要掙開他,又識趣的放手,跪下磕頭,痛哭流涕。
“下官不知為何會有刺客混入,讓殿下受驚了,下官罪過,萬死莫贖啊!”
他十分動情地嚎啕幾句,沒聽見封霁說話,以為對方是在氣頭上說不出話,直到一旁陪着下跪的官兵猶猶豫豫說:“殿、殿下走了?”
盧照猛然擡頭,隻見封霁已然帶人跑出了百步遠。
“……”他差點被氣笑了。
又想不愧是傳聞中的靖王,處變不驚,沉着果斷,雷厲風行。
十幾個訓練有素的死士隻攔了他不到半刻鐘,更不會被多餘的動靜牽絆住腳步。
聽說封琰身為太子,自小就常得靖王指點,定是比同齡者差不到哪去。
還有他的未婚妻也在此處,是個生得花容月貌,又兼備英勇聰慧的女子。
都是一個娘胎出來的,憑什麼他封琰擁有的都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