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阿芙假意與阿紫私奔,實則是為取他妖丹和性命?”薛成昭看向雲靖,“難道大師兄也是這麼認為的?”
無人回應。
雲靖的目光落在靈秋身上,對薛成昭的問題置若罔聞。
雲海川順着他的視線望去,眼神微頓,開口道:“無論真相究竟是什麼,我們如今以靈體的形态存在,看得見,摸不着。說不定到了白天又會重新被困,根本無法行動。”
她看向靈秋和雲靖:“我們必須先解決這個問題,可有什麼能讓靈體暫時化為實體的法術?”
雲靖道:“有是有,不過需要我們四人合力施術。”
“那就來!”
說着,薛成昭一馬當先,率先擺開結印手勢。
夜色如墨,四人分立于四方,口中起訣,一道近乎透明的法陣緩緩覆蓋住小院。
陣中人衣袂微揚,靈力随氣息緩緩流轉,天地間仿佛籠罩上一層朦胧的白霧。
古老的符文自地底浮出,騰空環繞,融進幾人的身體。須臾,霧氣散去,缥缈的身影也逐漸凝實。
“這也太神奇了!”薛成昭抓起旁邊的一隻水瓢,拿在手裡激動地揮了揮。
突然,屋内傳來響動。靈秋一驚,一把拽住薛成昭的衣領,幾個人貓着腰,一路狂奔,遠遠聽見阿紫和阿芙的交談,躲進了不知誰家的大石牆後面。
雲海川一把奪過薛成昭手上的水瓢,哐哐往他腦袋上砸了兩個爆栗,恨鐵不成鋼:“我說你能不能有點腦子!”
靈秋皺眉,手心正變出一根紅燭,人卻被雲靖猛地一拉,腦袋磕到他胸前,發出一聲悶響。
“你做什麼?”
她還沒擡頭,就聽見他悶哼一聲,像是被撞疼了。
靈秋立即想掙脫,然而下一瞬,雲靖的聲音傳來:“别動,有人。”
話音未落,他已反手将她按進懷裡。
溫熱氣息瞬間包裹住靈秋,說來奇怪,尋常修士身上要麼是清冷的雪松香,要麼是内斂的檀香,眼前人身上卻是溫軟的桂花香,整個人聞起來完全就是一塊熱氣騰騰的桂花甜糕。
外面的人還沒走麼?
心頭那點煩躁都被甜香撫平,她忍不住輕輕蹭蹭他的衣襟,不動聲色地嗅了嗅。
咚咚——咚咚——
好像有人在耳邊打鼓敲鑼,靈秋忍不住用同音咒問:“外面的人到底在做什麼,還沒走嗎?”
“……走了。”
雲靖手一松,靈秋立即從他懷裡鑽出來。薛成昭也跟着睜開眼睛。
“哇!大師兄,你的臉好紅啊!”
他看着雲靖,露出驚訝的伸手,忍不住俯身上前,試圖越過中間人,一手摸着自己的腦門,一手伸向雲靖的額頭。
被擠成一團的雲海川忍無可忍,手持水瓢化作法器,毫不猶豫地注入靈力,暴扣在他腦袋上,一把将他打出去。
薛成昭在地上滾過兩三圈,伸手不見五指,捂着腦袋爬起來,正想發聲控訴,隻聽耳邊傳來一聲奇怪的“诶呀!”
他傻愣愣地轉過頭去,掀開罩在腦袋上的水瓢,隻見一衆村民手舉火燭,視線齊刷刷射過來,張大了嘴,臉上的表情比他還要震驚十倍。
撲通!
膝蓋與大地親密接觸的悶響聲傳來。
為首的年輕人張開雙臂,朝天大吼:“老娘嘞!山神顯靈了!”
緊跟着,村民們一個接一個地撲通跪下,像排隊似的,沖着他連連磕頭,嘴裡紛紛喊着:“恭迎山神!”
薛成昭震撼地看着面前一上一下的腦袋。
剩下三人紛紛從石牆後走出,雲海川皺眉盯着薛成昭看,一把将他頂在腦袋上的水瓢掀飛。
帶着法術殘留的水瓢摔在地上,瞬間失去光華,骨碌碌地滾到年輕人面前。
“山神,您的聖冠——”
年輕人捧起面前的東西,定睛一看,居然是隻破水瓢!?
他不可置信地擡起頭,隻見面前站着四個長身玉立的少年人。其中一個姑娘彎腰湊近背後的石牆,念出上面的刻字——“山神顯赫,鎮守一方。千年不醒,一喚而來。”
姑娘皺眉:“什麼神神叨叨的東西?”
年輕人兩眼一黑,趕忙對身後的村民道:“搞錯了!搞錯了!别磕了!”
原來這個村子正在舉辦祭拜山神的儀式。
原來眼前這幾位是偶然路過的修士。
兩撥人相互解釋,看向對方的眼神都透露出幾分尴尬。
年輕人自稱村長,雲靖問道:“諸位祈求山神,莫非是為了抵禦魔族之禍?”
“是啊!”薛成昭揉着腦袋上的包,“難道是這個山神替代了伏魔陣,所以你們才能這麼放心,連晚上也不怕?”
村長聞言露出困惑的表情:“二位仙長在說什麼啊?什麼魔族,我們這兒從來也沒見過魔啊。”
他沉吟片刻,恍然大悟:“四位想必是下山遊樂打獵的吧,你們要找魔,不該來人間,應該去魔域啊。”
“什麼!?”薛成昭瞪大了眼睛,“人間沒有魔!?”
“是啊。”村長不知道他在激動什麼,露出尴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人魔兩族一向泾渭分明,互不幹擾,這不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嗎?”
“是啊是啊。”
“一向都是這樣啊。”
周圍的村民紛紛附和。
“……”
薛成昭終于忍不住狠狠揪一把腦袋上的頭發,和雲海川交換了一道驚訝的目光。
“難道幻境還會改變現實?”
雲靖聽到同音咒裡傳來的問題,搖搖頭。
他問村長:“村長可否告知如今是何年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