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桃溪坐在靠窗的桌子前,雙手拖住了自己的頭。
她沒想到事情變成了這樣。
自從在馬車裡拒絕了樂宴的拜師請求後,她的小院就再也沒安靜過,每天一大清早就有一個紅衣男子在院子裡那棵樹上坐着,盯着柳桃溪李栖月忙活修複的事,雷打不動的盯。
她也試過勸他回去,但每次樂宴都隻是說他就是來看看,說些既然柳姑娘不願意教我,那他就自己偷學類似的話。
就這樣過了五天,侯府迎來了秋天的第一場大雨,李栖月也實在受不了,撐着傘推開了柳桃溪的房門。
她一進門,就看見柳桃溪拖着自己的頭,在桌前聽着窗外的雨。
講真,李栖月還沒見過她這個樣子。
柳桃溪一直很獨立很早慧,數年間無論遇見何事,都有一種溫和禮貌的疏離,充滿凡塵俗世與我無關,我的微笑純屬禮貌的脫離感。而這樣明顯發愁的樣子,從前從未有過。想到原因,李栖月的惱意就随着雨絲嘩啦啦流幹淨了,幾步走到柳桃溪身邊,彙報今天的情況:“師父,你交代我的那兩幅書畫已經晾着了,就是最近大雨,幹的有點慢,不過我一直盯着,估計也不會再也什麼問題。”
柳桃溪點頭道:“好,我知道了。你也别太累着,隔一段時間去看看就行,最近風少,少去幾次也不會出問題的。”
李栖月:“嗯,我知道的師父。”
徒弟乖巧點頭,講了兩句話就又陷入了沉靜,柳桃溪倚着桌子,思考着樂宴今天又會在那個牆頭蹲守。
下雨了,他應該會走的吧。
要不出去看看?
不行不行,出去要是見着了,又該甩不掉了。
柳桃溪心裡的兩個小人在打架,李栖月看了她一會兒,又忽然開口道:“師父,樂世子都在外頭守幾天了,總不能一直這樣吧,有什麼……不能談談嗎。”
每次做事背後都有樂宴的目光,如芒在背的無法忽略,李栖月不知道他們兩個之間發生了什麼,任由樂宴盯了好幾天,如今下了雨他還來,那恐怕以他的決心,這事不解決樂宴絕不會罷休。
柳桃溪揉着自己的太陽穴道:“談?你看他的樣子,我有談的餘地嗎?”
李栖月洩氣道:“他就不能找其他的修複師嗎?就因為我們赢了比試,在這住了,所以就近水樓台認準我們了?這什麼道理!”
近水樓台?
柳桃溪放下了手。
抛開所有來看,認準一個最近的修複師纏是最省事的,可她這邊久攻不破,樂宴卻還死死認準她,那個孟邵謙為何不勸樂宴呢。
總該不會還懷疑着她吧。
柳桃溪越想越頭疼,而李栖月抱怨着抱怨着,突然想到了什麼點子,眼睛一亮,拉過柳桃溪耳語了一陣。
柳桃溪聽罷頓時明白了點什麼,當即起身道:“拿傘,我出去試試。”
雨還在下,雨勢隻比上午小了一點,院裡鋪好的青石闆路有些不平,積攢了些淺淺的水窪,和打濕的落葉一起,在地上畫出一副淩亂但雅緻的畫。
柳桃溪換了一身稍微亮色一點的粉紫色,撐着傘走到了屋外。她擡頭找了一圈兒,在那棵樹那找到了人。
樂宴今天穿的衣服是黑色的,此時撐着一把傘坐在樹杈上,背對着柳桃溪,像一隻淋雨的鷹在歇腳。
柳桃溪握緊了手裡的傘,小心避開了水窪才走了過來,輕聲問道:“樂小世子?”
那黑色的“鷹”抖了抖羽毛,轉過了臉。
他臉上沾了點雨水,身上也沾了些,動作間樹有些顫動,雨水便零零落落的散下來撒向柳桃溪,柳桃溪一時躲閃不及淋了點水,很快就也反應過來,把傘擺正擋了剩下的水。等她再移開傘,樂宴已經站在她眼前了。
“怎麼站在樹下?你衣服都快淋濕了。”
樂宴表情有些不解,似乎是沒想到柳桃溪會走過來,不過他也很快回想過柳桃溪的态度,繼續道:“如果柳姑娘是想來勸我回去,就不必廢口舌了。我還是那句話,隻要有一線希望,我都不會放棄。”
柳桃溪搖搖頭笑了,道:“我不是來勸你的,我是來給你布置任務的。”
李栖月說的對,不能再這樣下去,與其咬死不答應讓樂宴更加逆反,不如布置一個常人難以堅持難以完成的任務,讓他主動放棄。
柳桃溪思忖片刻道:“三個任務,分别考驗你的耐心,細心,還有恒心,如果你能做到,我就教你修複的技藝,那套卷宗……我也會盡力幫你。”
樂宴眼睛瞬間亮起,道:“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