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你是演員。”

“對啊。但是我一年有七八個月接不上戲，平時有很多兼職。”衛子辰坐直說道，“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樣，不用為錢發愁的，小少爺。”

他最後三個字咬得略微有點重，分明在陰陽怪氣。

上次見面，楚淮就見識到了這人的情商不足，此時懶得計較這點事，上車關門，系上安全帶。衛子辰暼着眼睛看他，其實他這樣子也挺陰陽怪氣的，但他眼睛大，又是稍微有點幼态的帥氣長相，因此不太明顯。

楚淮扣鎖時不小心碰到了衛子辰的咖啡，順手扶了下，“你現在喝咖啡，心髒會不會不舒服？”

他是随口問的，不知道為什麼胸口堵着塊重物的衛子辰卻用力咬了咬嘴巴。

“少爺，你困了閉上眼睛就能睡，我困了，萬一出事，我隻有死和賠錢賠到窮死這兩條路。咱們不一樣。”

楚淮：……

他能感受到衛子辰心底的不痛快。想也知道，一個比自己小幾歲的人，才入行就能拿到他跳起來都夠不到的資源，還有那麼好的家境，他可能要拼一輩子才能堪堪達到楚淮的起點，任誰都會有落差。

隻不過有的人選擇沉默，有的人暗地裡哭，還有的，沒什麼腦子但又有點脾氣的人就會跟衛子辰一樣，當面叭叭地講不停。也不想想萬一楚淮是心眼小的人，随手給他下點絆子他能不能受得住。

見楚淮不說話了，衛子辰稍微有點慌，張了張嘴。

“閉嘴。”楚淮側過頭看着他，“開你的車，再吵我就投訴你。”

衛子辰：……

他瞪着楚淮，表情從不服氣到忍氣吞聲，再到職業化微笑，“是——少爺。”

“我叫楚淮，不用叫我少爺，擔不起。”楚淮淡淡說道，看向窗外。

衛子辰心想就你還擔不起呢，跟誰裝啊，快百萬的車，上千萬的房子，還有兩個看起來就很能賺錢的爸媽。淩晨趕飛機工作……拍電影啊，真夠裝的。

但他這人稍微有點欺軟怕硬的意思。可能是比較早出來混社會的緣故，雖然沒怎麼被教過，但多少摸出了一些最底層的叢林法則。

楚淮之前跟他和顔悅色的時候他還敢作一作，一下子冷淡下來，他馬上就不敢蹦了。

車在靜谧的高架橋上獨行，兩側車燈飛快略過，遠處S市開發區的高樓層層疊疊堆積在一起，形成隻有深淺的特殊背景。

衛子辰車開得挺穩當的，看得出經常出來搞兼職，但楚淮閉了閉眼睛，還是沒能睡着。

一路無話。将近四點的時候，衛子辰将車開入楚淮家小區的地下車庫，下車兩個人都累懵了。

楚淮在手機上付賬，見衛子辰一邊捶腿一邊要走，毫無預兆地開口叫住了他。

“你怎麼回去？”

“啊？”衛子辰回過頭，那杯咖啡的功效已經差不多耗光了，“坐地鐵啊。”

楚淮依稀記得這人上次說他住在郊區，從這裡到最近的能被稱為郊區的地方差不多三個半小時地鐵。

“最早的一班地鐵六點四十多到，你要在地鐵站等嗎？”

楚淮的語氣很平靜，但衛子辰卻沒來由地堵了起來。他看着楚淮，被他在心裡貼上了少爺标簽的青年站在那兒，高檔襯衫長褲即使有褶皺也看得出昂貴，把楚淮那張略顯疲憊的臉襯出了慵懶勁。反觀他自己，衛子辰不用看都自己自己大T恤工裝褲皺了是什麼樣。

“要不然呢？”衛子辰加重語氣，“我騎單車回去嗎。”

楚淮看着他，用兩秒思索了一下要不要收回自己的善心，但看衛子辰走路都瘸的樣子，他心底裡還是有些不忍泛了上來。

“小聲點，現在所有人都在睡覺。”楚淮沒什麼表情地說道，“我家客房一直空着，你可以上來先睡一覺再離開。”

……

楚淮轉身朝電梯走去。身後衛子辰就像看怪物一樣看着他，臉色讪讪的。他感覺自己好像做了很丢臉的事，手心出汗，不太想跟上去。

但是這麼多年來吃到嘴裡的才是真得的生存本能很快壓過了這陣尴尬。

楚淮主動邀請他的，他有什麼不能去的？他就去，他早就想看看這邊的房子裡面是什麼樣了。

這樣想着，衛子辰快步追了上去。

·

第二天，早上七點半。

姜慧踩着拖鞋進浴室洗漱。她昨晚送完趙斯亦回來，也快一點了，滿打滿算才睡了六個鐘頭就被生物鐘叫了起來，困得眼睛都睜不開。

姜慧唰唰刷牙，左手摸出手機點開朋友圈，開始例行點贊。

她是經紀人，本身屬于高社交度的工作，點贊算是她的衍生工作之一。

贊完某品牌宣傳的晚餐曬圖，姜慧翻到了備注是“衛子辰網劇演員”的朋友圈。

她記得這個藝人，是他們深海自己的，長得還行，演技就算了。體質也是那種捧不起來的冰塊體質。好在不費資源，每年也能給公司賺一些。

姜慧本想躍過他，但餘光一掃，她就睜開了眼睛。

衛子辰三小時之前發的是“謝謝老闆給我一個住處，今天真是累死啦[愛心][愛心]”

配圖是一個鋪着實木地闆幹淨整潔的房間。

姜慧：？？？

她感覺自己腦子要炸了，這人神經病吧！誰帶的藝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