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汐念出了一串古怪的音節。那是在正常情況下,人類的喉舌無法發出的聲音。
她說:
“索納克耶。”
她稱頌了祂的聖名!
于是,這位維度之陽,真理灼燒之光,群星的焚滅者,宿命之輪的吞噬者,舊日的輝主,回應了她的呼喚。
一輪無比耀眼的燃燒圖騰,向着雲汐發出呼喚的當前維度,緩緩降臨。
這是維度之陽的舊日圖騰!
祂所有舊日眷屬的靈魂,都熔于此中。而它們正在圖騰中不息的永恒輪回着,向這位舊日支柱發出永恒的唱誦!
雲汐亦将如此。
此刻,她的身軀已化為焦炭,靈魂和意識也正在炙烤中緩慢的熔化着。
若是有人目睹這一幕,會看到她正在烈焰的炙烤中慘烈的翻滾、哀嚎!
但即使身體和靈魂正承受着無比的焚痛,但雲汐意識中流淌的,卻是比這焚盡的苦痛更深刻的、無比的欣喜!
因為維度之陽已回應了她的呼喚,将接受她成為祂的眷屬!
祂允許她的靈魂,熔入祂的圖騰中,與祂的所有眷屬一起,向祂發出永恒的贊頌和祈禱!
多麼榮耀啊——!
【向祂稱頌,索納克耶,舊日的輝主!】
【向祂膜拜,索納克耶,焚星的烈陽!】
……
下一瞬,這位舊日支柱的餘晖釋放,将焚盡污穢,而屬于神聖序列的威壓沖蕩,将撫平秩序。當前維度的一切不潔異相,将得到一次徹底的淨化重置!
雲汐意識中所有雜念也應當在這一瞬間被焚盡。
她的全部存在,也應該在燃燒圖騰回應她的一瞬,就隻剩下對維度之陽純粹的信仰,并融入到對祂的無盡膜拜和唱誦中去。
然而此時,在維度之陽光輝的滌蕩中,雲汐的意識裡卻還有一道微末的陰影,未被清除。
而雲汐最後的一點殘存意識,就藏在這道微末的陰影後。
她仿佛一個極度渴水的人,苦苦壓抑着對前方光輝的本能渴望,用這點微弱的意識,在掙紮着思考——
她能“認知”到,此刻自己最後的一點庇護,是一個來自不知名力量,對她打下的精神印記。
她的最後一點意識,因為需要承載這枚印記,得到了保留。
但這枚印記也正在維度之陽的光輝中焚化,緩慢消散。
【我得保住這枚印記。】雲汐想。
這是她對抗烈陽焚化的唯一方法。
而這枚精神印記一定是她在進入迷霧世界時被打下的。
雲汐不知道這枚精神印記究竟指向什麼存在,但她知道應該通過怎麼樣的稱頌,來加強這枚印記。
而想明白這一點的雲汐,用最後的微弱意識,念出了一段從小劉護士那裡聽來的,怪誕拗口的音節。
她說:
【贊美眼睛。】
而頃刻間,無數隻眼睛,從烈焰中驟然升起!
億萬的眼睛在火焰中翻動,随即它們齊齊轉下了猩紅的瞳仁——
而就在雲汐即将被億萬的眼睛投來的注視鎖定的一瞬,一道黏膩的黑暗,将她包裹。
……
……
……一切既存的,仿佛都消失了。
時間歸于寂靜,雲汐仿佛在黑暗中漂浮了很久,才緩慢恢複了意識。
周圍一片黑暗,充斥着無盡的粘稠。
雲汐試圖做出動作,卻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
【我在哪兒?】
【我還活着嗎?】
……
雲汐茫然地想着,不知道自己現在算是一種怎樣的存在。
而陡然之間,她仿佛又重新擁有了實際的形體,開始在重力地作用下,在黑暗中急速下墜!
疼痛、慌亂、恐懼、窒息……五感在恢複,各種驚惶的情緒也紛至沓來。
雲汐在下墜中劇烈掙紮起來,并且本能地想要回到上方的那片甯靜的黑暗中。
但下一瞬,仿佛一隻冰冷的手掌,死死地按在她的頭頂上,将她繼續往下方壓。
而雲汐奮力反抓着那隻冰冷的手腕,擡頭。
她看到了一雙黑暗而空洞的雙眼,對她說:
【要讓污染蔓延,在永恒中糅進污垢。】
雲汐呼吸猛的一滞,随即大口一喘氣,猛然驚坐起來!
她聽着耳中劇烈的心跳,雙手捂着前胸,好一會兒才平複下來,然後又緩慢而遲疑的擡頭——
她的周圍是那個用防火布和各種鐵杆子搭起來的小帳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