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是那張熟悉的小圓桌。
【這是張班長的安全屋。】
雲汐看着前方的朦胧燈光,愣愣的想。
她低頭,看到自己身上蓋着謝醫生的衣服,下面墊着防潮墊,手邊上還擺着各種能量棒和小零食。
雲汐又恍惚了一下,伸手從防潮墊下一摸,摸出了那枚幹草打成的同心結。
側方傳來滑門移開的聲音,她又怔怔的順着看過去。
“你醒了!”
謝醫生滿是驚喜地快步過來,将手裡拿着的一些醫療器具放在一旁,半跪在雲汐身前,一邊用手背抵了抵她的額頭。
“……謝醫生,我做了一個夢。”雲汐喃喃的道。
這一瞬,她幾乎以為這是在他們前往地下負三層之前,自己在張班長的帳篷裡,睡了長長的一覺。
而那些黏液菌絲和殘肢人皮,都隻是她睡着時做的一個迷夢。
他們其實還沒有出發。
雲汐的視線有一瞬間的失焦。但随即她無意識地低頭,視線往旁邊稍微一轉,終于看到了在帳篷的邊緣上,放着的那盞原初之燈——
此刻原初之燈的燈罩已經破了一個大洞,剩下的玻璃也全是橫七豎八的裂口。
而雲汐又迷離地擡頭,這才看清楚,此時圓桌上放着的,隻是一盞普通的小台燈。
給它通電的,還是之前張班長用來控制撥片機關的那根細電線。
“原來……不是夢啊。”雲汐喃喃自語。
謝醫生此時一手抓住了雲汐的手腕,輕輕擡起來一點,換回了她的注意力,随即滿眼擔心的注視着她:
“你感覺怎麼樣?”
雲汐隻是緩慢的搖了搖頭,又低頭看向那破碎的原初之燈,心中莫名一酸:
“它……怎麼壞了呢?”
謝醫生看雲汐還不是特别清醒的樣子,便一邊伸手把原初之燈提過來,放在雲汐懷裡給她抱着,一邊半坐在她身側,給她講起了後來的經過。
謝醫生是在地下負三層的電梯裡醒來的。
他醒的時候,原初之燈的燈罩就已經碎了。
而且,整個負三層也都已經被雲汐淨化了一遍。
但雲汐自己卻一直昏迷不醒。
謝醫生也沒有辦法,隻能先把她帶回安全屋,然後獨自回到地下負三層去,試圖尋找到她昏迷的原因和解救的方法。
他陸陸續續從淨化後的地下負三層,找到了很多零散物資。
隻是這些對雲汐的情況一點幫助也沒有。
而按照正常的時間來算,這已經是雲汐昏迷的第三天了。
謝醫生這趟出去,是去找了一些消過毒的醫療器械帶回來:
“……原初之燈已經碎了,你又滴水不進,我沒辦法,隻能試着給你插管了,多少能喂進去一點水也好。”
雲汐聽到這裡,視線移到謝醫生拿回來的那堆軟管和注射器上……
一瞬間,雲汐終于多少有了點真實感!
她抿了抿嘴,然後才察覺到自己的嘴唇都幹得起殼了。
而謝醫生已經細心地擰開了一瓶水,遞過來:
“先一點點,慢慢喝。”
雲汐乖巧的點頭,接過來抿了一口。清水緩緩的潤下來,讓她有點想哭。
“不用擔心,我們現在的物資很充足。”謝醫生在一邊溫聲道。
然後他又給雲汐細細講起了,他這幾天找到的東西,還有地下負三層的一些具體情況。
這些日子裡,謝醫生将黏菌實驗室存留的全部實驗記錄,翻了好幾遍。
他認為,在利用45号黏菌的特性尋找出路這件事上,羅麗君其實已經摸到了一些可行的門路。但她在關鍵的步驟上沒能抗住黏菌的侵噬,自己也淪為了黏菌的食物。
要是他們繼續順着羅麗君找到的方法,多做一些準備,還是有機會可以成功的。
“……但我反複找了很久,确認45号黏菌已經被徹底根除,這條路是行不通了。”謝醫生搖搖頭,“而另一條路,就是去手術中心。但是……”
“雲汐。”
謝醫生沉頓片刻,然後很罕見地直接喊了雲汐的名字,應該是有什麼很嚴肅的話題要跟她說。
雲汐也擡起頭來。
但她卻并沒有讓謝醫生說話,隻是一伸手,揪住了他的袖子口。
然後瞪着一雙濕漉漉的通紅雙眼,嗡聲嗡氣,又小小聲聲地對他說:
“謝醫生,你别死。”
謝醫生先是怔了怔,随即便笑出了聲。
他撤下了那嚴肅的面孔,伸出另一隻沒被雲汐揪住的手,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腦勺,用充滿磁性的聲音,溫和又低沉的道:
“好,我不死。”
“……”
雲汐原本滿心委屈,眼紅鼻酸的,正要掉小珍珠呢。
這下被人當小孩子哄了,一下子又讓雲汐要強地把小眼淚給硬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