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她還沒被魏宴甯綁來這裡,當時親眼見過易今莳對徐惜鶴的捉弄。
而且前世徐惜鶴回來之後,對易今莳可謂極盡報複,等她回國時,易今莳的墳頭都長草了。
說來也怪,前世她一點都不喜歡易今莳。
一年前剛重生時,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易今莳趕走。
隻要沒有這個搬弄是非的人,她和魏宴甯之間的誤解也會消除,不必走上前世的彎路。
那一天,她帶着前世的悔痛和重來一次的欣喜若狂,推開主卧的門。
客廳裡人很多,大多都是魏宴甯的朋友。
其中最惹眼的就是易今莳。
她穿的像童話電影裡的公主,通身華麗,戴的項鍊也是鑲滿了鑽,所有奪目的東西都被她穿戴,卻沒有絲毫錯亂,美美與共便是如此。
魏宴甯看到她,一聲不吭過來,給了一條披肩。
郁檀後知後覺想起來,這晚是給魏宴甯慶生的。
可能魏宴甯以為她會鬧,所以傷神的模樣那麼讓心疼。
郁檀沒鬧。
她坐在沙發邊上,前所未有地乖順。
心想魏宴甯為什麼不辦個宴會,卻要在這麼小的地方慶生。
心裡想事情時,她沒注意到易今莳靠近。
最先聞到的是清淡的梨香。
那是最能使人卸下心防的味道,就像讀到一段直白簡潔的小詩,美感即在表面,無需任何意象渲染,字詞亦無任何指代。
她擡頭時,看到身邊衣着高調的女孩正專注欣賞她的耳墜。
印象中是豔麗的紅碧玺,她一向覺得俗氣,内心并不喜歡,但是為了和魏宴甯作對,她偏偏要“寵愛”所有從前不喜歡的東西,不論衣服首飾,還是美食酒飲。
魏宴甯沒說過什麼。
但那天,易今莳着迷地看着耳邊的紅碧玺,她心裡浮現出絲絲縷縷的安慰。
不過隻有一瞬間,她立刻又開始讨厭易今莳。
她笃信沒有易今莳,魏宴甯不會那麼對她。
然而冷待漠視都沒讓對方退縮,自兌的酒慢慢推到她跟前。
郁檀終于跟她說話:“我牙疼,剛吃過頭孢。”
易今莳啞然,默默将酒杯拿回去,自己慢吞吞喝起來。
這麼小的客廳,這麼小的生日派對,她卻看上去重視的不得了。
吃的喝的基本都是她帶來的。
郁檀就是這時候發現,易今莳和前世不一樣。
她迷戀一切金光閃閃的俗物,可她的迷戀都顯得那麼澄澈,仿佛是單純的欣賞。
郁檀才重生,就發現自己動搖,難免唾棄自己的不堅定。
她準備伺機報複,就如最開始計劃的那樣,将易今莳從魏宴甯身邊趕走,最好,趕出蘭宜。
一直到吹蠟燭許願之後,她才等到機會。
魏宴甯心情不好,微垂着眼,敷衍着許願。
蛋糕是易今莳找人做的,畫着花裡胡哨的煙花。
易今莳看不慣她的萎靡樣,朝着蛋糕說:“你許願不誠懇,願望肯定不會成真的,閃開點,我帶的蛋糕,願望我自己許。”
神奇的是,魏宴甯也沒擾她,竟真的讓開了位置。
郁檀說不出什麼心情,隻覺得那一幕刺眼。
易今莳算什麼,充其量是狐朋狗友,憑什麼讓魏宴甯這麼遷就?
她心裡全是陰暗之想,擡眼卻看到易今莳許完願,眼睛灼閃,看着她。
盡管郁檀什麼事都朝壞處想,可那個眼神擊敗她。毫無雜想的善意,是裝不出來的。
她莫名覺得,那個願望與自己有關。
大約也是這一對視,讓其餘的人發現了什麼。
有人問:“你倆認識?”
郁檀收回視線,淡漠道:“認識,高一沒退學的時候一個班,都是第一。”
“第一?”
大家都不相信易今莳的學習成績,她能上蘭宜大學純粹是祖墳燒着了。
魏宴甯在旁邊解釋:“她第一,易今莳倒一。”
衆人覺得合理,嘲笑了好半天,客廳裡總算熱鬧了點,驅散了原先的死氣。
易今莳勉強也擠出笑,但笑的比哭還難看,奈何一片歡聲樂語中,她的一點難過顯得如此微不足道,無人在意。
有拍着她的肩膀說‘大小姐一直這麼笨呢’,有問‘大小姐是不是考過零分啊’。
郁檀記得很清楚,那一天的天氣絕對不好。
樓下風吹樹葉的聲音像極了一場疾雨,客廳裡的燈很亮,但因為暖色調氛圍燈的存在,就連桌上費心擺起來的香槟塔都顯得那麼居家。
淚在眼眶裡打轉時,易今莳說要去衛生間,進去之後,很久沒有出來。
郁檀最後還是去敲了門。
易今莳沒讓她等太久,洗手出來時,眼睛有一點紅,淺淺的紅,像撲上去一層腮粉。
“你要用衛生間嘛?我好了。”
郁檀有一絲觸動。
喋喋不休的人忽然緘默,真是莫名憂傷。
她用了一秒鐘去思考,然後沒有猶豫地取下了紅碧玺耳墜,送給易今莳。
“我不想戴,幫我扔掉。”
易今莳呆怔一瞬,看着手心裡的紅碧玺:“扔掉?”
她驚愕地瞪大眼睛,眼珠幹淨幽黑。郁檀才發覺,她其實并不吵鬧,她懂禮貌,在一堆人裡顯得鮮豔又寂靜。
“随你處理。”
易今莳當然沒丢棄,而是保存起來。
一年多了,郁檀徹底将眼前的易今莳和前世分開。
她總想站在易今莳這邊,因此懷疑四年前的事有隐情。
這也是她籌謀離開之時,放不下的另一件事。
如果徐惜鶴報複的話,易家不一定能護得住易今莳。
她要想辦法,讓魏宴甯出手。
“魏宴甯說,徐惜鶴最近動作挺大的,她還去了奶奶的壽宴。”
易今莳道:“對呀,她來了壽宴,還給我和媽媽也帶了禮物。”
郁檀警惕起來:“奶奶壽宴,她為什麼要送你和阿姨禮物?”
易今莳很喜歡那條玫瑰金項鍊,“她說這是家那邊的習俗。”
郁檀道:“……沒聽說過哪裡有這種習俗。小莳,不是我想太多,但你畢竟還小,閱曆不多,我一定要囑咐幾句,有的人沒有表面看上去那麼溫和有禮,誰知道憋着什麼壞。”
她可不想在幾年後回國時,看到易今莳的墳頭草。
或許她可以想辦法和徐惜鶴見一面,緩和一下她們的關系。
易今莳道:“郁檀,她人挺好的,今天我還在賽車俱樂部見到她了,她車技特别好。”
郁檀眯了眯眼。
這個徐惜鶴,絕對不能留。
郁檀不相信,她一個重生的,還能搞不過一個反派?
在走之前,她要幫易今莳解決這個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