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後，周叙白非要參觀菜園。月光下，各種蔬菜呈現出深淺不一的輪廓，空氣中彌漫着泥土和植物的清香。

"真沒想到，"周叙白舉着相機拍個不停，"你居然真的紮根在這兒了。"

沈聽野蹲下身，檢查着番茄的長勢："習慣了就好。"

"說真的，"周叙白突然放下相機，表情變得認真，"你以後就打算一直這樣？種地賣菜？"

沈聽野的手頓了一下。這個問題程墾也問過，當時他是怎麼回答的？

"暫時...這樣吧。"

"可惜了你的專業，我記得你是你們專業第一來着對吧？"周叙白搖搖頭，"不過你高興就好。"

夜深了，周叙白在客房睡得香甜，沈聽野卻輾轉難眠。他輕手輕腳地來到後院，坐在程墾常坐的那塊石頭上。夜風拂過菜葉，發出沙沙的聲響，像是無數細小的歎息。

手機屏幕亮起，是程墾發來的消息：「聽說你朋友來了？需要幫忙招待嗎？」

沈聽野盯着這行字看了很久，最終隻回了一個「不用」。

發完又覺得太生硬，補了一句「他待幾天就走」。

程墾很快回複：「有事随時找我」

簡短的五個字，卻讓沈聽野胸口發悶。以前程墾從不會這麼客氣，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仿佛這裡也是他的家。現在卻變成了"有事随時找我"，好像他們隻是普通的鄰居關系。

月光下，菜園裡的蔬菜安靜地生長着。沈聽野伸手撫摸一片番茄葉，指尖沾上了夜露的濕潤。一切都和程墾在的時候一樣，又好像完全不一樣了。

身後傳來腳步聲，周叙白揉着眼睛走過來："大半夜不睡覺，在這兒當稻草人啊？"

沈聽野勉強笑了笑："睡不着。"

周叙白在他身邊坐下，罕見地沒有多話。兩人沉默地望着月光下的菜園，各懷心事。

"你知道嗎，"周叙白突然開口，"公司想讓我長期負責鄉村專欄。"

沈聽野轉頭看他："你的意思是……要搬過來？"

"考慮中。"周叙白聳聳肩，"城裡太卷了，不如鄉下舒服。"

這個意外的消息讓沈聽野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曾經和他一起在城市打拼的夥伴，現在可能要來鄉下陪他定居。而那個帶他融入鄉村生活的人，卻正在一點點退出他的世界。

命運真是個諷刺的編劇。

"睡吧。"沈聽野站起身，"明天帶你去鎮上轉轉。"

回到床上，沈聽野盯着手機屏幕，程墾的消息還停留在那裡。沈聽野想說話有很多很多，想說自己種的番茄快熟了，想說水龍頭還在漏水，想說周叙白可能要搬過來...但最終，他什麼也沒發。

窗外，一輪明月高懸，清冷的月光灑在空蕩蕩的院子裡，那裡再沒有一個高大的身影在黎明時分準時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