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墾開始變得很忙。

天還沒亮，他就已經出門，小汽車碾過晨露未幹的鄉間小路，趕往農技站處理日常事務。中午随便扒兩口飯，又匆匆開車去縣裡，搭最早的一班大巴去省農科院聽課。晚上回來時，常常已是深夜，沈聽野半夢半醒間，能聽見他輕手輕腳進門的聲音，還有書頁翻動的沙沙響。

偶爾，程墾會在淩晨推開沈聽野的房門，站在門口看一會兒，确認他睡得安穩，才悄悄離開。沈聽野總是閉着眼裝睡，等腳步聲遠去，才在黑暗中睜開眼，盯着天花闆發呆。

電商基地的辦公室，午休時間。

"你家程技術員又沒來？"周叙白叼着根冰棍，大喇喇地坐在沈聽野的辦公桌上，"這都第幾天了？"

沈聽野頭也不擡地整理訂單："十七天。"

"記得這麼清楚？"周叙白挑眉，"想他了？"

"滾。"沈聽野把一疊文件拍在他胸口，"下午的直播準備好了嗎？"

周叙白誇張地捂住心口："啧啧，工作狂啊工作狂，人家不在，你就拿工作麻痹自己？"

沈聽野沒理他，轉身去檢查貨架。但走到倉庫拐角時，他還是忍不住摸出手機，點開和程墾的聊天界面。

上一條消息還停留在三天前——

程墾：【今晚不回了，教授留讨論抗旱稻實驗田的事。】

沈聽野：【好，記得吃飯。】

對話幹巴巴的，像兩個客套的同事。

沈聽野猶豫了一下，打字：【基地新到了一批包裝盒，你要不要……" 】

删掉。

重新輸入：【抗旱稻的進展怎麼樣？】

又删掉。

最後隻發了一句：【周叙白問你什麼時候回來。】

發完就後悔了。

農科院實驗室，淩晨一點。

程墾盯着顯微鏡，眼睛酸澀得幾乎睜不開。袁教授站在他身後，手裡拿着一份數據報告。

"這個細胞壁結構不對。"程墾指着顯微鏡下的切片，"抗旱性可能達不到預期。"

袁教授點點頭："你眼睛很毒。"他抽走程墾面前的記錄本，"但今天到此為止，去睡吧。"

程墾揉了揉太陽穴："我再核對一遍施肥比例……"

"程墾。"袁教授罕見地叫了他的全名，"研究不是一蹴而就的，你該回去了。"

"回哪兒？"

"青山鎮。"袁教授意味深長地看着程墾，"有人在等你。"

程墾一怔，“教授，我們不是你想的那樣……”

不等程墾說完袁教授就回怼道：“我人老心可不老，你們倆之間的關系，我還是看得出來的，我可沒你們想象的那麼死闆。”

程墾聽後随即苦笑："他其實……也沒那麼需要我。"

"是嗎？"袁教授從抽屜裡拿出一盒包裝精美的草莓，"今天下午送來的，說是基地新品，請教授嘗嘗。說是給我，但還特意囑咐讓我也給你帶一份。"

程墾接過盒子，指尖擦過标簽上熟悉的字迹——沈聽野。

"他為什麼不直接給我？"

袁教授哼了一聲："你們年輕人，明明一句話能說清的事，非要繞地球三圈。"

第二天傍晚，沈聽野推開家門時，聞到了久違的飯菜香。

程墾系着圍裙站在竈台前，鍋裡炖着紅燒肉，案闆上是切好的青椒和土豆。聽到動靜，他頭也不回："洗手，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