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七點一刻,樓上傳來聲響,随之而來的是辛辣的百裡香。
唐澄起身,怔怔地看着站定在樓梯邊,刻意與她拉開距離的陸芯雪。
女人穿着白色襯衫,攙扶着樓梯,眼中帶着虛弱和疲憊,示意唐澄有話快說。
唐澄心頭微酸,克制住上前的手:“你沒打抑制劑?”
陸芯雪隻是盯着她,冷聲道:“少假惺惺,你知道那個對我不管用。”
唐澄被動接受她的冷漠,往後撤兩步,扯出一個并不好看的笑容:“你坐,我站着。”
陸芯雪拒絕她:“有話快說。”
唐澄剛剛思索的那些話到了嘴邊就結成塊。
陸芯雪不願相信她,或者她已經走出與自己的情感,哪怕是那個二十歲的唐澄也不再需要,那她要怎麼辦。
她隻有陸芯雪能夠相信。
空氣中彌漫的百裡香愈發濃郁,唐澄克制住後頸躁動,陸芯雪不願接受Alpha的安撫,連抑制劑都對其免疫,此刻比她隻會難受更多。
唐澄:“其實在我,我在訂婚的時候我就不是我了,這六年我也不知道是怎麼過來,我自己被困在一個我也不知道的地方,直到剛剛,我,我才有感受,我才重新站在你面前,阿芯,你,會信我吧。”
唐澄眼神中帶着渴求,修長的身形微微佝偻,試圖與陸芯雪平視,在她冰封的視線中找到一席之地。
最後一絲希望破滅,唐澄知道,她沒信。
陸芯雪:“如果你想故技重施,讓我去幫你收拾爛攤子,恕不奉陪。”
陸芯雪轉身就離開,唐澄心上一顫,眼前視線逐漸模糊,上前兩步拉住陸芯雪的胳膊,提高音量:“如果連你也不信我,我不知道還有誰能相信這些?”
“松手!”
那雙眼睛裡不再有獨屬于她的溫度,那些過往經曆此刻成了劍銳的刺刀,沒有回旋的餘地。
唐澄颔首,緩緩松開手,指尖還殘留陸芯雪身上的餘溫,沾着獨特的百裡香。
唐澄:“阿芯,我……”
淚水模糊視線,滴落在實木地闆上,一圈濕潤。
面前人冷漠轉身,輕咬着下唇,努力克制。
按住扶手的指尖泛白,若是再往前一步,她真的要心軟。
樓上傳來關門聲,那股百裡香被隔絕在門内,片刻,就散了。
唐澄滑落在樓梯上,眼中升起淡淡的絕望。
唐澄年少時就知道,她存在的意義,就是聯絡唐陸兩家利益,為陸芯雪保駕護航,小時候穿什麼衣裳,長大了選擇什麼專業,都有陸家人嚴格把控,除了分化那場意外。
之後她孤身進入學院,忍受蟄伏,終于到訂婚當日,有時間能和陸芯雪單獨相處。
可再醒來,不知情地犯下滔天大罪,唯一愛她的人也要失去。
事情脫離掌控,她身邊原來珍重的,都被那個人用自己的身體消磨殆盡。
唐澄倚靠在旋轉樓梯上,貪婪地吸收殘留的百裡香,來證明這一切都不是幻想。
揉揉幹澀的眼睛,唐澄走進廚房。
進入學院那幾年,她一心撲在學業上,咖啡茶葉不離手,唐澄就隻能親自下廚,陸芯雪才願意騰出時間給吃飯。
片刻,唐澄重振旗鼓。
她身體上沒有什麼異樣,過兩天她去醫院先做個檢查,她隻要留下來,就一定有機會讓陸芯雪相信她,她也有信心改變她對自己的看法。
唐澄簡單找了兩片面包,切除硬邊,做了份三明治上樓。
上樓轉角遇見穿戴整齊的陸芯雪,脖子後面貼好抑制貼,似要去上班。
唐澄:“你就走?”
唐澄知道攔不住,伸手将盤子裡的早餐遞過去,叮囑:“注意安全。”
陸芯雪先是看了早餐一眼,再警惕地望向唐澄,暗自咬牙。
“最近别讓我見到你。”
側身掠過唐澄,徑直離開。
唐澄才看清她昨夜舊絲巾遮掩的痕迹,是淤青,像是被人扼住咽喉留下。
唐澄心中陡然升起一絲惱怒,将東西扔進垃圾桶眼底閃過一絲危險。
她進入陸芯雪房間,這裡與記憶中别無二般,打開衣櫃選取一件合身的襯衫,換上休閑西褲,上面還沾着陸芯雪的百裡香,唐澄也準備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