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什麼讓陸芯雪這麼失控,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已經成為陸芯雪的累贅,追上她?晚上博龍問她的那句話,唐澄開始懷疑自己。
距離和陸芯雪不歡而散兩個小時,聽到那些話席卷上來的酸澀盡數被唐澄過濾,她總要在深夜一句句拆開,細細品味。
她們之間是間隔六年,不就是少愛陸芯雪六年,又不是陰陽兩隔,唐澄有信心将缺失的補回來。
重點是陸芯雪的态度。
陸芯雪在逃避,她們第一次争執,從醫院回家,陸芯雪就在推開她,口口聲聲說“不重要”“解除婚約”,她以為陸芯雪不愛她,可最後還是心軟願意讓她進入家門,簽訂協議。
可後來在酒店裡親她時,夜裡無人時,眼裡的思念蔓延,是久别重逢的愛意,絕對錯不了。
唐澄了解陸芯雪,絕對清楚她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昨晚細緻體貼的照顧不是幻覺,陸芯雪在恐懼什麼?
讓愛意隻敢在黑夜傾訴,下意識拒絕自己靠近,保持安全距離能讓她安心。
她又以為陸芯雪不信她,卻又堅定讓自己進入陸氏,去離她最近的地方。
所以事情的答案是自己。
如果她過度靠近會傷害到陸芯雪?
唐澄又想起自己醒來之前,陸芯雪脖子上的那幾道淤青,那是自己幹的?
不重要?兩年前?添麻煩?
過往那些對話隐藏的信息唐澄都被唐澄挖掘出來,陸芯雪一定有什麼事情瞞着她,這件事情和自己有關。
找到這個真相,就能徹底根除她和陸芯雪之間的隔閡。
陸芯雪既然要自己乖乖呆着,這段時間便安生留在家中,正好準備陸氏集團的面試,她日日夜夜和陸芯雪呆在一起,倒不信找不出真相。
唐澄側卧在沙發上,今天發生的事情讓她應接不暇,茶幾上僵硬的機械臂都沒來及修理,那塊嶄新的芯片連包裝盒都沒拆開。
深夜月光照不到屋内,那盆她帶來的盆栽這幾日少了照顧,葉子有些發黃,明日是要好好澆點水。
樓梯上傳來腳步聲,唐澄急忙閉上眼睛,裝睡。
廊道上的夜燈被打開,樓上緩緩下來一道聲音,微弱的光線打在身上,越發顯得脆弱。
輕薄外衫披在身上,陸芯雪走下最後一道台階。
站在樓梯下站了許久,發不出一絲聲響。
陸芯雪擡腳,緩緩向前靠近,唐澄寂然不動。
陸芯雪在沙發邊上坐下,腰腹下陷,唐澄身子不由自主向陸芯雪靠近,貼着她的臀胯,隔着一層薄薄的衣裳,接觸的地方瞬間滾燙。
喉間唾液不由自主地彙聚,若是彼時吞咽,定然會被陸芯雪發現,喉間微癢,唐澄不敢做出任何反應。
陸芯雪手中帶着什麼,緩緩放置在茶幾桌面上,夏日輕薄地空調被早就被唐澄踹到腳底下,貼身的短袖睡衣也被她胡亂翻滾攪到腰間。
她聽見陸芯雪歎了口氣,伸手去扯下衣擺。
好機會,唐澄在她微涼的之間碰到自己時,翻身靠近陸芯雪,一隻手伸手攔住陸芯雪的側腰,順勢将儲蓄已久的唾液吞咽。
小時候在幼兒園,唐澄每次在午休裝睡,陸芯雪從未發現。
之後上了小學,中學,陸芯雪是帶着紅袖章的值日生,每每檢查到唐澄面前,她總會提前一步将器械修好,躺在并不大的床上裝睡,陸芯雪從未抓住過她。
陸芯雪很瘦,腰間幾乎一掌就能丈量。
被她掙脫開,那一床輕薄的被子被扯上來,蓋住身子。
那隻肆意摟住陸芯雪腰的手,也被她放進被子裡,整個手心都是涼的,靠近時,唐澄能聞見很淡的煙草味,她在樓上抽煙麼。
陸芯雪又坐了許久,最後還是起身關燈上樓。
直到樓上最後一聲關燈聲傳來,她才敢睜開眸子,被陸芯雪輕觸過的地方還帶着百裡香的餘溫,陸芯雪到底有什麼,是我們不能一起面對的。
側目,唐澄怔住,心口湧上一絲苦澀。
窗外微弱的月光灑落,照在桌面上,七彩色包裝的糖果在銀色的光線下,閃着晶瑩的光芒。
深呼吸一口氣,所有的情緒哽在喉間,眼前視線逐漸模糊,唐澄錯開目光,試圖遏制住自己的聲音,眼淚卻從未停止,一顆一顆,滴落在剛剛蓋在身上的薄被上。
别開頭,視線卻緊緊鎖在那塊糖果上,下唇止不住顫抖,唐澄伸手擦除臉上的淚痕,喘息間,左手上前拿住那塊糖果。
緊緊攥在手心,忽地,臉上扯出一個笑,又一會兒,止不住的笑意。
唐澄第一次見到陸芯雪的時候,才六歲。
六歲的孩子大概記不住什麼事情,誰對她好,誰給她糖吃卻是能分得清。
陸芯雪是她記憶裡第一個給她糖吃的人。
一塊糖才幾塊錢,家庭宴會上随地都有擺設,唐澄卻從未吃過。
那時候是她剛去唐家,住在一樓的雜物間,那些名義上大費家人并不待見她,甚至連一件衣裳都是唐輕谷穿剩下的。
穿漂亮的小女孩手裡就拿着那麼一塊糖,給她了,沒有吝啬,也沒有旁人臉上的厭惡,調侃,帶着好奇,就将那麼一塊糖給她了。
唐澄反複确認過很多遍,是給她的。
唐澄不知道是因為陸芯雪,還是因為那天是她第一次吃糖,那塊被五彩色紙包裹的糖格外甜。